那一丝一缕的力量消失，并不足以让“路西法”意识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人一点点夺走。

    比起这个猜测，他更相信是这个世界又在“打压”他了。

    不曾先知先觉，却已经被人将底子都翻出来的“路西法”，距离失败越来越近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但是毫不知情有的时候也并不全然是坏事，比如说现在，他还有心情对安娜洗脑呢。

    让受害者后代，对自己言听计从，是一件多有趣的事情啊。

    虽然他是上帝赋予路西法的眼睛，但当初也是陪着路西法一起堕天的，他自认自己没有什么对不起路西法的地方。

    可偏偏对方不曾抛弃染黑的羽翼，不曾放弃上帝塑造的躯体，却偏偏要不顾疼痛，亲手挖去自己那双，哪怕在地狱中，依旧明亮如初的眼睛。

    不仅如此，挖出后还将他关在狭小的匣子中，随手扔进了自己收藏室的角落里。

    那不见天日的生活，那漆黑寂静的环境，是真的会将人逼疯的。

    而他会拥有神志，本也就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毕竟他来自神明的躯体，而且是创世神赋予对方的。

    而且他被抛弃的时候，是诸神尚未陨落的年代。

    在那个小花、小草，甚至是样貌俊美一些的犯人都能成神的时代里，作为神明的一部分，拥有神志岂不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情。

    作为路西菲尔的眼睛，他看过天堂的美景，甚至于一片朦胧中，隐约见到过创世神的身影。

    作为路西法的眼睛，他见识过地狱的残酷与荒凉，也于镜前，亲眼看到自己被抛弃的全过程。

    那一刻，疼痛的何止是路西法一人呢。

    但一向傲慢的地狱之主，不会向任何人展示自己的疼痛，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生灵知晓，一双被抛弃的眼睛有多么痛苦。

    他曾经那样骄傲，他也有骄傲的资本。他的主人，是创世神最得意的作品，他也被誉为这个世界上最美好透亮的眼睛。

    哪怕后来路西菲尔堕天成为路西法，他依旧高高在上，因为他不是什么普通恶魔的眼睛，他是地狱君主的双眼。

    在幽暗的地狱之中，他照样是最美好的色彩，是最令人仰望的眼睛。

    可这一切，他所有的骄傲，都随着对方的抛弃结束了。

    没有任何人会记得他曾经存在过，所有人都会记住路西法的眼睛，可以是黑色的，可能是红色的，却独独不会有谁记得，他才是对方真正的眼睛啊。

    也许创世神还会记得，也许那些曾经与路西菲尔相处的大天使会记得，但在看到路西法眼睛色彩的转变，他们会认为对方是挖掉了自己原本的眼睛吗，比起这个，他们更可能会觉得，原本的蓝色眼睛是受到了堕天的影响，进而改变了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