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菊宴当日,温玉若盛装出席,一早便带着自己给帝后做的东西,并一匣子亲手做的点心,入宫见了皇后。
皇后的态度似乎同往常没什么区别,待她依旧亲热,只是不知为何,温玉若心下还是不安。
她还是跟魏兰芷一起,一左一右伴在了皇后的身侧,享受着一直以来最为瞩目的位置,只底下人看她的目光变了,她自己的心境也变了。
今日赏菊宴,陆红樱也在宴上。
原因无他,她也是京中适龄的未婚女子,自然受邀在列。
只是不同的是,别人都是来争奇斗艳的,她却纯纯是来看热闹的。
她看得正起劲呢,就听到身后的人低声议论道。
“这大半个京城的贵女都在此处了,倒是不见思宁郡主。”
“郡主都同王爷退婚了,这赏菊宴,肯定是不会来的。”
“这倒是,若来了之后,看到温玉若这般作态,岂不是更加恶心了?”
京里的贵女,在温月声退婚后,对待这件事情也就两个态度。
一部分人觉得温玉若恶心,明知王爷和姐姐有婚约的前提下,还要跟王爷牵扯不清。
一部分则是觉得是王爷宠爱温玉若,温玉若在其中也是无辜的。
真正无辜与否,在场之人不得而知。
只一点,温玉若此番若不能嫁入皇家,成为永安王妃,那日后她想要在京中寻一门合适的婚事,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陆红樱听着热闹,低声问周曼娘:“此前出门时,不是听说郡主也入宫了吗?”
“莫非不是来这赏菊宴的?”
周曼娘低声道:“郡主不可能来这个赏菊宴的,只她入宫是为何,我便也不知道了。”
温月声确实入了宫,但宣她入宫的人,不是皇后,而是皇帝。
今日皇帝未在太和殿或者御书房内,而是在御花园中,身侧站着晏陵。
温月声到之前,皇帝正与晏陵议事,见得她进了御花园,才止住了话头。
九月暑热未退,盛阳下,晏陵着一身玄色衣袍,周身不染尘埃,眉目如画,神色疏冷,冰冷得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他见得温月声,对其轻颔首。
皇帝看着,不由得觉得稀罕,只道:“前几日,老三还同朕说,说你晏大人冷淡不近人情,寻常看见他们兄弟几人,是连招呼都不打。”
“怎么你对思宁倒是热络。”
晏陵这态度,决计称不上热络。
但对比起他对其他人,甚至也包括了皇帝,和他的亲姑母晏贵妃,那他对温月声,确实是没那么冷漠。
晏陵看着那人缓步走来,身上的青碧色衣裙摇曳,她身型消瘦,似乎快要与风融合。
她的乌发吹拂而起,拂过了那张昳丽的面容,风起时,她抬眸,对上了他的。
晏陵没说话,皇帝也习以为常。
唯有站在了他们身侧的高泉,不小心看到了晏大人的脖颈。
无论春寒酷暑,晏陵的衣襟总是拢得格外严实,几乎密不透风,只露出半截脖颈。
而就这隐匿在背后,他人看不见的半截脖颈处,竟是泛起了微微的红。
高泉四下看了眼,也没见到蚊虫啊。
待温月声走近了,他还看见晏陵喉结轻微滚动了下。
“去,端壶凉茶过来。”高泉低声吩咐了旁边的宫人。
虽是九月,但这天气确实还是太热了些。
他所不知的是,自那日身中情香后,十几二十年来没做过梦的晏大人,晚间总是会反复陷入一个旖旎的梦中。
府中大夫为他诊治过,说那情香早已褪去。
可不知为何,他总陷入那个梦里。
尤其,是在闻到那股冷淡的檀香后。
但晏大人素来冷静自持惯了,那日福瑞用的情香,是一种极为烈性的香。
那日皇帝赶得及时,福瑞虽未能犯下荒唐事,但那之后却病倒了好些时日,全赖这香的药劲所致。
而晏陵在中香后,尚且能保持冷静,甚至不为所动地一直待到宫宴结束,皇帝处置了周家人后,方才离宫。
且整个宫宴上,唯有温月声发现他中了情香。
其冷静自持,还有近乎夸张的克制力,可见一斑。
因而无人能窥见他那如死海一般平静的湖面底下,汹涌的浪潮,却也正常。
那边,皇帝招呼温月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