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临水侧的一畔端坐着,手持一盏清茶。
见得底下的人领着温月声进来,他放下了手中茶盏,起身看她。
已接近于日暮时分,暖阳落在了她的身上,恍若为她镀上了一层金光。
她在这盛大的金光里,面色冷淡,一如他第一次初见时的模样。
郁舜微敛眸,难得的,他眼底情绪复杂,似有千万种情绪在挣脱涌动。
待得温月声落座后,他并未第一时间开口。
凉亭远处的厢房边上,泰兰站在了那边,神色焦虑。
他们应该走了,但不知为何,太子还是决意要来见这位郡主。
他只能抬眼看着天边,见得日暮一点一滴沉寂了下来。
良久,郁舜方才抬眸,看向了温月声道:“此前多次会面,都太过匆忙混乱。”
“错过的话今日已来不及问出口,今夜便要离京,舜只有一个问题,想要得到郡主的回答。”
温月声抬眸看他。
就见他神色认真,眼眸深邃地道:“之前求娶之事,并非作假,舜愿以昊周皇后之位,此后余生,仅与郡主并肩。”
“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这次他直接越过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大徽的皇帝,所有的规章。
他只想要听她的回答。
甚至不待温月声开口,他复又补充了句:“若郡主今日应下,舜便是付出再多惨痛的代价,也会将郡主带离大徽。”
不计成本,不计代价,只要她。
第66章 从何处清算
天边日头逐渐偏斜,落日黄昏遍洒,温月声坐在了耀目的夕阳中,抬眸看他。
便是在这般大的金阳里,她的眼眸也是深沉的黑。
像极了无尽的黑夜。
郁舜与她对视,耳畔是清浅的风,鼻间是冷淡的檀香。
幽香浮动中,他声色温柔:“昊周有青天接连无穷碧的草原,亦有浩瀚无边的大漠,同大徽是截然不同的风景。”
“昊周之人,于礼节之上并不苛求。”他缓声道:“虽说昊周多年以来,从未出现过外族皇后,但你若愿意,舜便可排除万难。”
“在大徽时,郡主曾有的,舜也同样许诺,而在大徽没有的,舜也可倾尽所有。”
在昊周老皇帝的几个儿子之中,郁舜算得上是成婚最晚的,至今岁已经二十有六,依然未能成婚。
但昊周不似大徽,且郁舜更知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
是以这个瞩目的太子妃之位,多方角逐,却始终未能给出去。
眼前的人,他原以为他最多的,是欣赏她的才能。
却不知为何,在这番话说出口之后,他才察觉到了,他心情亦是迫切的,而在等待着她的回答时,心绪亦是紧绷的。
似这般情绪,已是多年未有。
自成年之后他得登太子之位,手握实权后,更是几乎都没有体验过。
郁舜眼里,儿女情长并非重要之事,比起这些,他有着更远大的抱负和想法,他欲征服的,也不仅仅只是一个女子。
然到底还是出现了意外。
就连远处的泰兰,都怔忪了片刻。
其实早在昨日,昊周便已经传回了消息,按照他们当时的想法,最好是昨晚便连夜离开。
否则时间越晚,郁舜的处境就会越发艰难。
哪怕他身边的猛将都在,努烈也已经休养到了最佳的状态。
但身处的地方,到底还是属于大徽。
可不知为何,郁舜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一直到了今日,大徽都已经收到了消息,他仍旧驻留在了这边。
泰兰自小就跟随在了太子身边,更明白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心里装着江山社稷,当是装不下这般小小的感情才是。
可今日他所为,确实是与他二十六年来处事准则相悖。
但也恰恰说明,眼前的这个女子,确实是值得的。
泰兰忍不住抬眼,又看了眼那个神色冷淡的思宁郡主。
他立于厢房前,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身后空无一人的厢房内,此刻正端坐着一个人。
涤竹候在了晏陵身后,此刻是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