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此事便就此落定了下来。
姜露跟周曼娘人在府中,上午才将温月声送出府门去,晚间就听得温月声要出征抚州平叛,收到了消息时,人都微愣了片刻。
周曼娘那边得了消息后,便匆匆离开,去给温月声收拾行李。
因不知抚州内境况究竟如何,此番她也会跟随在温月声身侧,一并去往抚州。
姜露和陆红樱留在府中,温月声还将叶秋云自军营内调遣回来,让她先且替姜露办事。
温月声所掌握的京中消息,一部分便是来自于姜露之手。
她京中树敌众多,她要离京,姜露身边便不能无人。
叶秋云在军营内历练过一段时日,如今算不得多强,却也比起寻常女子力气大了些,且会一些简单的功夫。
重要的是她手底下另有几个刀营将士,此番亦是留在了京中。
叶秋云入府,安排好那几位将士后,看到周曼娘忙前忙后,她面色微顿。
沉默许久后,她便忍不住看向了姜露。
姜露正坐在了静亭之内煮茶,神色恬静。
叶秋云忍耐许久,终是道:“我有一事,始终不解。”
见姜露那双温柔的眼眸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微顿片刻后才道:“以郡主之能,何至于要替这般朝堂办事?”
在她眼中,朝堂之上,满是此前梁家、梁文昊亦或者是武安侯,甚至是如今的孔瑞之辈。
整个朝堂污浊不堪,连带着上首的几个王爷之流,亦是手段残暴,并不值得追随。
又有此前福瑞公主叛敌之事。
叶秋云本就是这些事情底下的受害者,在军营磨炼了一段时日,尤其是见识到了温月声的能耐之后,她越发觉得,以温月声之能,只替皇帝办事,到底是屈才了些。
朝堂会变成这般局面,皇帝并非全然无错,温月声功劳立得多了,或许还得不到什么好处,只会徒惹忌惮。
越是了解得深,叶秋云就越是觉得,郡主远不该如此才对。
她从前也读过些书,近些时日更是跟着姜露学了些兵书史书,读得越多,越发觉得,温月声未必不可以像是史书里的那些人一般,直接拨乱反正。
尤其眼下又起了叛军,便更加加重了她心头的想法。
“总归皇上、皇后待郡主都不好,眼下也不过是看郡主有用。”叶秋云跟军营里的将士来往多了,身上也多了些军中将士直来直往的气势。
“与其为其卖命,不妨直接就……”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姜露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
这一眼,便让她住了嘴。
她知道她如今所说的话,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但她就是这么认为的。
况且公主府内外都是他们的人,她就不信除她之外,就没人是这么想的。
“姜小姐难道不这么觉得吗?”
姜露将茶壶拎到一旁,闻言未语。
其实同样的话,就在不久之前,她也曾问过。
不同的是,她问的是那位晏大人。
因她处理京中消息,而晏陵所掌握的消息乃是最多的,是以平时她多少会同这位冷淡疏离的晏大人打交道。
但那日晏陵也未有细说,只告诉她:“时机未到。”
她揣度着这句话,思绪许久,如今倒是明白了些许。
姜露抬眸,看向了叶秋云:“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除去了如梁文昊之流,亦是有着忠良之辈。”
“不说别人,光是我们府中便有章世子一家,陆将军一家。除此外,另有似严大人这样的好官。”姜露微顿,眼眸微闪烁:“若是兴事,这些忠良之辈,该是如何处理?”
叶秋云张了张嘴,半晌后道:“这……别的不说,章世子和陆将军岂会不听从郡主的?”
姜露道:“章世子听,陆将军也听,可你能保证忠勇侯及陆大将军亦是这般想的?”
“又能保证边疆几十万将士都是这般想的?”
叶秋云微怔,却还是道:“大不了就自行兴事,郡主身侧亦非是无人可用。”
“昊周尚在一畔虎视眈眈,如今兴事,更是让本就摇摇欲坠的大徽,处在了冰火之中。”姜露轻叹声道:“若兴事,这些官员也好,将士也罢,只要同我们政见不合的,是否都得要杀。”
“若全部都杀,又同暴君有何区别?”
叶秋云顿住,当下咬住了下唇,无言以对。
“郡主是心怀大义之人。”姜露软下了声音,提及温月声时,亦是眼眸发亮:“她所行之事,并非是为了维护皇上,亦或者是其他。”
“肃清朝堂,整顿军纪,杀奸佞除恶臣,其之所为,你道是为何?难不成,仅仅只是因着皇帝的喜欢与否吗?”
姜露起身,抬眼看向了远处的山脉。
这几日积雪褪去,山顶笼罩着一层细碎的金光。
她看着那片金光,眼底亦是柔软一片:“凡动荡乱世,最为受伤的皆是百姓。”
这话叶秋云感触最是深切。
因为自一开始,被温月声所救的她,还有梁文昊后宅内所有的女子,她们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勋贵或者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