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着景康王的性命,从始至终都不是因为其他,而是打算让皇帝亲自咽下这颗自己酿出的苦果。
景康王就是一条隐匿在了背地里阴毒的蛇。
这般阴戾残忍之人,眼里是不会有任何亲情的,他只会觉得任何阻拦他的人都该死罢了。
算起来,几乎是晏陵一离京,去往边疆给温月声送援兵,景康王就对皇帝下了手。
“萧继。”皇帝颤巍巍地站起了身来,看向他:“朕待你不好吗!?四子当中,朕给你的优待最多!你竟是做出这般忤逆不孝的事来,你这逆子……”
皇帝说到最后,暴怒之下,身型剧烈颤抖,险些昏厥。
御医就在边上,见状忙不迭道:“皇上息怒。”
皇帝勉强立住身体,一双眼眸却死死地看着眼前的人。
“对我好?”萧继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狂笑不已,他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抬眸看向了皇帝,一双眼睛里满是怨毒之色:
“你若是真的对我好,就应该把萧锐萧寅萧缙都杀了。”
“将这天下和皇位留给我一个人才对啊!而不是直接告知我,我因为天生不足,不能登上皇位,一辈子只能做他们三人手底下的狗!”
萧继面目狰狞,说着说着却又癫狂地笑了起来:“我的好父皇,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好了些,你所谓的宠爱,不过只是因为我对皇位没有竞争力,我天生不足,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才把我当成一条可怜的狗来看待罢了!”
“你真的当自己是什么慈父了吗?哈哈哈哈,真好笑啊。”他摇头失笑,那双阴戾的眼眸扫向了皇帝,直言道:“父皇还不知道吧。”
“你因为我先天不足而嫌弃我,我便给萧锐萧寅萧缙三个人都下了蛊毒,哈哈哈,你以为萧锐为什么成婚多年,膝下子嗣都这般单薄,且好不容易生下个健全的孩子,却又无端夭折?”
“萧寅那个蠢货又为什么多年没有子嗣,如今彻底成为了一个废物?”萧继夸张大笑道:“是巧合吗?不,这些事情全都是我做的。”
“我先天不足不能人道,我就让你的儿子们一个个都成为废物!父皇,你高兴吗父皇!?”
他骤然道出了这般隐秘之事,听得周遭的所有人皆是变了神色。
皇帝更是急怒攻心,他张了张嘴,指着地上跪伏着的萧继,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情绪剧烈起伏之下,竟是双眼一番,当场昏厥了过去。
候在了皇帝身边的几个御医见状,忙不跌上前替皇帝诊治。
整个国寺之内,唯有萧继还在猖獗疯狂地大笑着。
他的笑声,令得周围的许多人皆是毛骨悚然,更为可怕的是他所道出的事情。
温月声冷眼看向他:“严伟搜遍了你府中的下人,都未找出你府中的那个擅长使用蛊毒的人,所以……”
萧继的笑声戛然而止,他闻言,骤然抬头看向了温月声。
“那个擅长养蛊使毒的人,便是你本人。”温月声并不是在问他,而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萧继听得她的话,眼中划过了一抹异色。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看向了温月声,讥声道:“思宁,你知道表哥最讨厌你什么吗?”
“就是你这一副永远胜券在握的样子。”萧继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道:“对,蛊虫是我养的,蛊毒也是我自己做的。”
“但是你说怎么办,真可惜啊,萧锐和萧寅都断子绝孙了,偏偏就萧缙还好好的。”他上下打量了温月声一眼:“你费尽心思做好一切,最后也只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哈哈哈,萧缙没中过蛊毒,身体健全又是中宫嫡子,这个朝堂之上,哪里还会有你的位置?”
他发了疯般嘲笑着,肆无忌惮说出口的话,却是叫周围的人都变了神色。
温月声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怒,她甚至没动手杀他。
只让人将从他府中搜罗得到的蛊虫喂给了他。
看着他一张脸从猖獗变化到了狰狞,脖子肿胀通红,倒在地上痛苦不已,温月声方才神色冷淡地道:
“你养出的蛊,也该让你好好享用才是。”
萧继倒在了地上,抽搐不已。
国寺内照顾皇帝的御医,却快步行至这边,低声对温月声道:“郡主,皇上醒了,传您入主殿内问话。”
温月声轻颔首。
今日她同皇帝来这国寺之中,便是因为皇帝有话想要说,设伏等景康王,不过是顺便罢了。
她进了内殿。
殿内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药味。
今日出宫之前,皇帝身边的御医便已经备好了吊命的参汤。
在药物的作用下,皇帝已经苏醒了过来,他此刻半靠在了身后的迎枕之上,眼眸幽沉,静静地看着内殿之中的那尊赤金佛像。
温月声入殿之后,皇帝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这是这么多年来,皇帝第一次这般认真地看她。越是看,便越发觉得她跟从前比起来,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
皇帝静看了她许久,接连刺激之下,皇帝看着近乎老了二十来岁,甚至鬓边已经染上了白霜。
如今这么看着,倒像是个寻常的老人一般。
他对温月声招了招手,有气无力地道:“靠近一些。”
温月声行至塌边便止住了脚步。
皇帝抬眸,看着她与自己之间的距离,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