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岳又舀了一勺喝下去,然后又是一勺,又是一勺...
他一边喝,一边拼命在脑子里搜索关于这个味道的记忆。应该记得的...
想起来了。
那是当年距离他高考还有最后几个月的时间,大概是过年的时候吧,邢逸清,罗美华,还有他自己,他们一家三口围坐在饭桌前的情形。
饭菜还是家政阿姨帮忙做的,味道应该是很好,因为他还记得老爸当时点评说,“这顿饭有家的味道。”
对了,是这么说的。那种近乎在眼前,又好像远在天边的味道。
邢岳对那一餐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锅排骨冬瓜汤。其实具体是什么味儿他早就忘了,只记得很香,因为自己连干了三大碗。
他又想起老爸当时还破天荒地给他倒了一小杯白酒,给老妈也倒了一点,三个人举起杯,碰在一起。老爸的祝酒词是,“预祝邢岳高考取得好成绩,考上理想的大学!”
啥是他理想的大学?老爸肯定不知道。
当年自己拿着录取通知书,准备出发去学校报到的前两天,老爸还问呢,“邢岳你到底报的是哪所大学?”得知他就要启程去上海了,老爸这才吃惊地说,“这么远?咋没选个近点儿的学校呢?”
回忆这东西,就像埋在地下的一串土豆。不小心挖出了一颗,整棵秧上的一串儿就跟着一个接一个地冒出了头。
可邢岳不打算想起这些,他想把这些土豆子按回去。
他现在只想一心一意喝汤,想踏踏实实地吃完这一餐。这可是项海专门给他送来的。
项海就在对面瞅着,目睹他闷着头,就那么一勺接一勺地喝汤,偶尔会舀上一块冬瓜。
这么爱喝啊。
“邢哥,别光喝汤啊,吃点排骨。这还两个菜呢,你怎么不吃呢?”
项海把另外两个饭盒朝他跟前推了推。
“这是个椒麻鸡。一整条大鸡腿儿肉做的,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我就只放,就只点了个微辣的。”
“这个蒿子杆也吃点儿,大半夜的不能太油腻,得吃点青菜。”
邢岳很听话,项海让他吃啥就吃啥。吃完了鸡肉又吃青菜,吃完了青菜又去扒饭。
“这饭怎么还五颜六色的?”
“这是杂粮饭,比白米饭健康。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吃得惯。太好吃了。”邢岳忙得头也顾不上抬,“感动得我都快哭了。”
项海笑了起来,“至于么邢哥,你这泪点也太低了。”
“比你笑点高就行。”
项海愣住,“啥意思?你说我笑点低啊?”
“你觉得高啊?”
项海直接就笑趴在了桌子上,“我笑点至少一米八好么?”
邢岳吸了吸鼻子,终于从饭菜上抬起了头,看着项海,“我泪点一米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