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一只铁皮的小水桶,是以前买来盛水浇花用的。他把包装纸里面的“小太阳”一支支抽出来,剪了根儿,去掉多余的叶子,长长短短地插进小桶里。再搭配上些小草,摆上餐桌。
黄澄澄一隅,满屋子的阳光。
-
“邢哥,这边儿!”医院的走廊里,张晓伟老远地就冲邢岳招手。
“哎,这位先生,你小点儿声,医院里请不要大声喧哗。”路过的一个小护士面无表情地提醒他。
“哦。”张晓伟缩了缩,目送着护士离开。
邢岳来到他跟前,“你能别瞅了么?”
张晓伟回过头,嘿嘿一笑。不过马上又严肃起来,“邢哥,大夫说,李东兴可能也就是这一天半天的事儿了。”
“家属来了么?”
“下了病危通知书,不过人还没来。”
“他还能说话么?”
“够呛。”张晓伟撇了撇嘴,“就在那哼哼呢。”
邢岳来回踱了两圈,像在思考,又像在拖延时间。他的确不愿意进去。
医院这种地方,他很不喜欢,能不来尽量就不来。
他甚至更情愿去凶案现场。
那里的残忍很直接。血腥,恐怖,腐朽,恶臭...但都不如医院让人来得绝望。
如果可以选择,他希望自己的生命能终结在某个亡命徒的枪口下,也好过像沙漏里的细沙,留不住,又肉眼可见地在医院的一张病床上慢慢流逝。
“走,进去看看。
李东兴趟在病床上,盖着个被子,干瘪得像出土文物。闭着眼,似乎已经丧失了意识,只余下痛苦,格外清晰地盘桓在他的脸上,扭曲着五官。
“李东兴,李东兴?”张晓伟在床边叫他。
“喂,喂!”又晃了晃他的胳膊。李东兴这才哼哼了两声,仍没睁眼。
“啧,够呛了。”张晓伟回过头,冲邢岳瘪了瘪嘴。
邢岳往前走了两步,也站在病床边。他觉得李东兴比昨天在楼顶时,更丑了,是那种毫无生气的丑。
“喂,李东兴,”他叫了一声,“你和了,自摸清一色,这把还你坐庄,这么多钱都不要了?”
李东兴又哼哼了两声,同时眉心动了动,像是努力想睁开眼睛。
张晓伟竖起大拇指,“邢哥,还是你有办法。”
邢岳从旁边拽了把椅子坐下来,“李东兴,我知道你能听见。那血你还换不换?李莫我都给你领来了,就差你说的那大爱无疆的大夫了。怎么联系他?你告诉我,我帮你把他找过来。”
李东兴一点点睁开眼,一边哼哼着,一边似是要说话。
“你说吧,”邢岳又往前凑了凑,“我听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