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不会,她查过资料的,监狱里是允许给外面的家人打电话的。
项海收回被涂得面目全非的卷子,重新折整齐,“我们都曾经是,咳,警察,有时候忙起来经常几天都见不着面。”
方方正正的卷子在项海手里转来转去,“所以见不到的时候我就习惯去翻翻聊天记录。但到了这里,没有手机,也没有聊天记录。”
“说过的话会顺着电流溜走,可写在纸上的字永远都在纸上。”
说到这,项海顿了一下,“朱轲,想念一个人的滋味你一定知道。”
朱轲正沉浸在项海略显苦涩的爱情故事里,忽然被叫到名字,她怔了一下。
“其实你想念的人也在想着你。”
“因为人的大脑闲不住,总要想些什么。如果你恰巧是他的唯一,那么他一定也一样想你。”
“有时候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是想把自己藏起来。觉得他那么好,像宇宙里最亮的那颗星,可自己却像尘埃。或许做一颗不发光的卫星,就那么围着他旋转就好了,永远保持着安全的距离,远远地看着,连影子都舍不得投在他身上。”
朱轲死死地咬住嘴唇。
项海看着她,“监狱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当一个人失去希望的时候。有些人注定要在这里待很久,甚至一生。有的人从没收到过一封信,有人的信早就翻烂了,字都看不清楚。”
“我很幸运,我思念的人经常给我写信,每一封我都能倒背如流。”
“朱轲,我说这些绝没有要绑架你的意思,也不是替皓炀哥说话。这是你们父女俩之间的事,别人谁都没资格插手。”
“我只是希望你别再这么难为自己。相信我,你所有的心情我都明白,因为你经历的一切我都成倍地经历过。所以我才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一些,就像现在的我。”
朱轲的眼圈早就红了,可泪水汹涌,她硬是忍住没让它们掉下来。
“如果他,他真的想我,为,为什么不找我,他从来没找过我,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他为,为什么不给我写信!我现在就在这里,他都不来见我!”
“因为他没有勇气。”项海说,“因为你比他勇敢得多。”
“勇敢?我??”朱轲抬起眼,咬得发白的嘴唇微张着。
泪水到底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争先恐后滚过那几颗小雀斑,在她仍显稚嫩的脸上留下长长的两条水痕。
她不明白。
“他们说他杀了人,说他是杀人犯,说我是杀人犯的女儿。你看见他脖子上那条伤疤了吗?贺叔说他身上还有更长的。他怎么会不勇敢?”
“那不叫勇敢。”
项海在身上摸了一圈儿,没有纸巾也没有手绢,只好放弃。
“朱轲,说实话,你觉得我勇敢么?”
朱轲拿校服袖子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当然。”
她带着浓重的鼻音,“贺叔说,你在那个贩毒团伙里当...当,就是那个。”
“他说是九死一生的差事,一般人绝对做不来。说你活下来全凭命大。”
项海笑了笑,撑着下巴,“可我怎么觉得,我一点儿都不勇敢?”
朱轲擦干泪水,怔愣地看着他。
“我到现在都害怕别人叫我毒贩子的儿子;我的男朋友,是我先喜欢他的,却不敢跟他说;我害怕失去他,却不敢让他等着我;我害怕得到那些美好的东西,因为我觉得总有一天会变本加厉地失去它们;我甚至害怕做噩梦。”
“不过我真的很幸运,因为我爱的人很勇敢,他把勇气分给了我。”
“于是我就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朱轲,我觉得你也很勇敢,比皓炀哥勇敢。所以你愿不愿意把勇气分给他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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