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莫叹了口气,说道:“真正失去人性的并不是我。布鲁斯,你听到这个城市的惨叫了吗?你行走在这个城市的黑夜之中,制裁和打击哥谭的一切罪恶和丑陋,你以为她在变好,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成功吗?”
蝙蝠侠看着他,没有说话。
“那个点燃校长室的女人,她和她女儿的经历被有心人刻意遮掩,让她疯的是那么自然和无懈可击。蝙蝠侠,当她回归社会的时候,你一定调查过她的生平吧,还有那个为儿子复仇的男人。你一定也查过。你那么重视阿卡姆,怎么会轻易放过可疑的蛛丝马迹呢?但是你查到了什么呢?如果你能查到他们悲惨的经历,哪怕只有一点点,以你的谨慎和多疑,今天的这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可是你什么都没查到。有那么多人为恶行遮掩,所以我才说,今天的这一切都是哥谭自己的选择。是他们自己选择了在罪恶中走向毁灭。”
“我从来没有教唆过他们,我甚至告诫过他们,复仇需要代价,人命也要用人命去换。可是他们宁愿死,也要手刃仇人。蝙蝠侠,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也希望自己能够亲手杀掉那个杀死你父母的人呢?”
“住口!你不许提他们!蝙蝠侠永远不会为复仇而战!”蝙蝠侠狺狺道。
“是啊,你不会为自己复仇。你有庞大的财产,能支持你游历世界,有忠诚的管家,时刻在你身后做你最坚实的屏障,你有足够的钱财和人手支持你成为蝙蝠侠,你利用拯救哥谭来完成对自己的救赎,可那些在哥谭为了一水一米艰难求生的穷人们呢?他们有什么?法律不会为他们声张正义,蝙蝠侠也无法成为他们的数年如一日的折磨的救赎,他们没有你的学识和眼界,对他们来说,唯一的救赎就是报仇雪恨。蝙蝠侠救不了他们,那就请蝙蝠侠看着他们。”
“阿卡姆的每一个重刑犯都和你的想法一样!尤利西斯,你要成为下一个小丑吗?”
尼莫不再看蝙蝠侠,他转身看向楼下的混乱:“你知道那位母亲告诉过我什么吗?她说她拿到了自己女儿的日记,那里记录着女儿每一次被强、女干的日期,那个人肆无忌惮的玩弄着一个小女孩,甚至会在自己的朋友聚会里,叫那个孩子去,然后和朋友一起轮J她。他们把她当做一个器具一样摆弄,在她的身上写下羞辱性的文字。她太小了,也太畏惧权威,她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他们将人训成狗,然后还要怪这只狗的妈妈为什么要咬人,最后把狗妈妈关进笼子。蝙蝠侠,你告诉我,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要依靠什么才能从这种毁灭性的打击中顽强的活下来?”
“她说这么多年,每天她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自己女儿在停尸间苍白冰冷的尸体和已经鼓起的腹部。她的女儿惨死,可她的仇人活得越来越好,你让她怎么有勇气继续活在这样一个荒诞的世界?蝙蝠侠,你打击的都是那种纯粹的恶,小丑,双面,塔利亚,拉尔斯,或许还有我,你制裁的都是公序良俗认定的堕落,黑邦,毒品,拐卖,甚至是抢劫。这些善恶都太泾渭分明了,但哥谭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罪恶无处不在,恶魔披上文明的外衣,只会让摧残和迫害变得更加精致和隐晦。你惩罚不了那些拥有高贵身份的人间恶魔,又有什么资格阻止弱者向他们举起屠刀?”
蝙蝠侠觉得自己的嗓子里好像堵了一块砖头,他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只要你告诉我,我会帮她,我会为她找出真相,会……”
“不会的。”尼莫温柔的打断了他。
“蝙蝠侠,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哥谭的正义从来不掌握在真相手里。即便富有如你,也无法为自己寻求正义。当初杀害你父母的那个人,他接受了审判,但法律没有让他以命抵命。他死于黑邦的谋杀,而不是正义。”
蝙蝠侠知道,自己无法再说服面前这个顽固的人了。
“尼莫,你是一个医生,你看着你病入膏肓的病人求救,你不但不救他们,反而怂恿他们走上绝路。你对你丧心病狂的行为还振振有词,你真的还是个正常人吗?”
尼莫笑道:“蝙蝠侠,你明明见识过那么多丑陋和罪恶,可是为什么还是如此天真?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我要怎么救?难道你没在医院看到过医生出来对患者家属说‘我们尽力了’吗?安乐死在很多国家都已经合法化,这代表着认同人们自主选择死亡的权利是一种仁慈。你能接受肉身损毁过度的人走向死亡,却固执的认为灵魂上的任何残忍摧折都会被治愈。”
蝙蝠侠不想再听他强词夺理,他自认为已经对尤利西斯用尽了最后的耐心,于是他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这一切的?”
尼莫坦然的告诉他:“从你当初让我离开哥谭开始。”
“你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操纵和利用这些哥谭最无助最绝望的人来制造混乱吗?”他冷声质问。
“我有魔女血脉,只要我想,就能听到别人最热切,最孤注一掷的愿望,他们以灵魂为祭,只为复仇,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尼莫淡淡的说。
“只是从阿卡姆传出的愿望最多,绝望也最浓。蝙蝠侠,你专注于阿卡姆的精神病重犯,就有人利用你的谨慎去作恶。把那些没有权势的蝼蚁关进阿卡姆,再抹掉他们的过去,他们再也没有机会离开那里。否定一个人最有效的办法是什么?就是把他变成疯子。从此再也没有人愿意聆听和相信他们。一个精神病要怎么向别人证明他没疯?我帮助他们通过最苛刻的精神状态评估,他们就可以放弃一切不切实际的对‘正义总能战胜邪恶’的幻想,选择相信我,选择孤注一掷的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