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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甚尔自嘲地笑了笑,迈动着僵硬的腿,逆着人流晃晃悠悠,漫无边际地行走着,一直走到了他自己设置的安全屋中,一言不发的安静地将自己抛进了沙发中,愣愣地注视着雪白的天花板,然后用手背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想要合上眼睛,想要干脆地昏过去,想要能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想要一个没有梦境的晚上…可是精神却无比抗拒地将这一切他所希望的东西拒之门外。黑夜漫长的惊人,梦魇充斥着他的整个世界,流淌在天花板上,倒映在镜子里,矗立在他眼睛能够触及的各处,让他只能彻夜地在黑暗中不断重复着入睡与惊醒,可清晨的阳光却怎样都不肯透过遮挡着窗帘的窗户进入屋子。

    禅院甚尔有时候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疯了,就像他明明并没有那么喜欢吃橘子,却总会在老板说着橘子很甜的时候买上几个带回来,明明懒得动手,却每次都会将白色的茎剥得干干净净,可每次放到嘴里的时候,舌头上的味蕾给予他的反馈却都是酸涩的惊人,最后的结果永远是被丢到垃圾桶里腐烂;

    就像在完成悬赏的时候,他有时候会突发奇想地想要用疼痛、鲜血与伤口来证明自己是活着的,身体却总是在最后一刻不听话地主动避开,好像有人在他的耳边说话,拉扯着他,不让他留下致命的伤口;

    就像是明明他已经将屋子内所有的装饰全都破坏撤走,除了必要的用品外什么都没有留下,他也总是能感觉有人坐在半开的窗帘下的书桌后,桌子上摆放着一本书和一杯清茶,听到他的脚步声后朝着他望了过来……

    可他能怎么做呢?他只能表面平静实则仓皇地逃离,试图找到一个不会让他受到“折磨”的地方,但是又被“杀了‘我’”的枷锁死死地困在原地,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圈为他绘出了边界,让他每次想要出去都痛苦无比。

    但就好像皮筋不断地拉伸,总会有崩断的那一刻一样,他在完成某次悬赏之后,忽然感觉天空中有秃鹫落下,蹒跚着步子慢慢地跟在他的身后,羽翼张开留在他的瞳孔中仿佛遮天蔽日。他试图驱赶,试图扭断它的脖子,但它总是像他身后的影子一般如影随形。他终于有一天选择停下脚步,拿起刀用刀尖对准他的胸口,在胸膛上划出长长的伤口,拽出还在跳动的心脏,远远地将其丢出,好像这样秃鹫的眼睛就不会追逐着他的背影,就会停留在原地,被他远远地抛在身后再也不会想起。

    胸腔里空了,不会再跳动了,他好像终于可以安眠。他听着竞马场的声音,大笑着冲了进去,一个一个的零被抹消掉,好像他这个人也终于可以抛弃掉自己,选择以一种什么样的样子来活着。

    恭维,嘲笑,投射下来的灯光,往来的一杯杯仿佛泛着金光的酒水,来来往往在光芒万丈又黑暗无比的世界里的千人千面,他只感受到了空洞的畅快,梦里终于除了他自己外什么都不再存在。

    可是,当晨光熹微,月亮隐没,太阳初升,他清晰地听见叮叮咚咚的声音在半梦半醒的自己的耳边响起,他所丢掉的东西仿佛在嘲笑着他的任性,他的不自量力,轻松的,自得的,在顷刻间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啊,对了,他恍惚地想道,我怎么会忘了呢?

    [还喜欢吗?]

    不。禅院甚尔喃喃自语。

    [本来很久之前就应该开始收购的…]

    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