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升腾而起,几乎要遮蔽天空,源满仲一挥袖子,尘埃仿若打开的珠帘一般轻巧地在他的眼前分开。在一众人等空白的表情中,地面上原本汇集的密密麻麻的咒灵被洗刷出了大片的空白,咒灵的残肢血液像是被踩烂的泥浆糊在了大地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原先的模样,倒像是比恐怖片里上演的还要令人畏惧的屠宰场,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冲天的血腥味以及地狱一般的景象几乎让人的胃抽搐着翻江倒海,即使理智上知道这是咒灵,但受到冲击的大脑却依旧不由自主地想象到恐怖的画面,而源满仲只是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样抬手吩咐道:“穆彦。”
源穆彦上前一步向下瞥了一眼,然后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直冲入了已经被消减大半的咒灵之中。源家的咒术师也紧跟着下场,御三家的人终于亲眼见证了“驱赶”的含义是什么:
稀疏分散的咒灵就好像参差错落的树木,被一点一点地修剪整齐。真的很难以想象由负面情绪构成的咒灵居然会表现出类似于惊恐的情绪和慌不择路的动作来,在三面都被布上了“渔网”的情况下,它们只能晕头转向地朝着那唯一的出入口——也是早已预定好的方向奔逃而去。
“就先用这些练练手吧,朔。”源满仲轻松地说道,源满朔面无异色地点了点头,黑色的眼睛观察了一下现场,就直接从高处跳下。在下落的风声之中,山崖边的树枝和藤草纠缠着伸长,组成了一个有弹力的缓冲落脚点,源满朔在上面一借力,双脚安稳地落到了因为过多的咒灵死亡,所以还来不及消散的被浸满了血液的湿润的土地之上。
“这就是巡狩吗?”钉崎野蔷薇从屏住呼吸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她的心脏还在怦怦直跳,光是刚才那惊鸿一瞥她就看到了好几只一级咒灵,虽然还没发现特级的踪影,但这上百数目的咒灵就这么铺叠开来,也给人带来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她忍不住打破了从刚才开始就无人说话的安静的氛围。
“好强。”禅院真希忍不住攥紧了拳头,眼睛里亮起了光芒,由于咒术师较少、咒灵几乎不会成群出现等等的情况,现代的咒术师基本都是以单打独斗为主,她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规模的战斗…或者说她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用战斗来形容了,真的很难以想象!而且…
源满仲话语中透露出的意思在她的耳边盘旋,这种程度难道还不算什么吗?虽然她之前就知道了平安京本身的咒灵数目就很多,但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推算出来的咒灵的数量就会到达一个可怕的程度。
咒术强盛的平安时代…这强盛的是不是有点过火了?
因为他们是灵魂体,所以并不担心受到伤害,他们早就忍不住靠近了“战场”,想要更加近距离地体会到强度和氛围,但由于太过真实,进入他们眼中的,耳朵所听到的,身体所能感受到的全都是切实的东西,自然包括了汹涌的杀意和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危机感。
被穿透、被斩首、被术式所命中…很多次自然而然反馈而来的濒临死亡的错觉让他们心有余悸,除去某些家伙(例如五条悟,还笑嘻嘻地往刀上凑,意图摆成穿胸而过的造型)玩得不亦乐乎,某些家伙(例如禅院惠,好像基本上将其当做了训练场所)不为所动之外,其他人最终还是退到了边缘之处。
“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虎杖悠仁刚才一回头就看到刀尖已经到了他的眼前,他完全忘记了他们的状况,想要躲避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下意识地就抬手准备牺牲自己的手来护住脑袋。然后他就茫然地看着刀尖穿透了自己的手掌和头颅,随后人影也穿过了他的身体,直接将他身后的咒灵洞穿,这才慢半拍才反应了过来。
“但是不是说还有御三家以及其他咒术师家族的人吗?为什么没有看到?”庵歌姬定了定神后询问道。
“不是一条路。”源晴织红色的眼睛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场景,半晌才大致用手比划了一下,低声说道,“但会在最后聚集到一起。”
说到底其实就像是赶羊一样。夏油杰心中了然,牧民从不同的方向出发,将羊群赶到规定的地点,期间防止它们走失,还会进行路线的修正,最后赶到一个集体大牧场中,等待着牧草都被吃光,牧场再也塞不下之后,就将它们一波带走,剩下那些零散的也不足为惧。尤其是平安京的咒灵数量这么多,比起天南海北地去祓除咒灵,说不定前脚刚回去,后脚就又来了的情况,确实是会方便一些。
“比起这个…”钉崎野蔷薇打断了他们的话,眼角抽搐着向前伸出了手指,“这种程度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众人一愣,顺着钉崎野蔷薇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源满朔脚下一踏,在一个咒灵咆哮着手臂向他挥来的时候跳到了他的小臂上,然后快步向前的同时手腕一抖,在下一次攻击到来之前起跳,手中的长刀顺势刺向了咒灵额头上硕大的眼睛。
刀身轻松没入了瞳孔,源满朔还表情平静地继续按压了下去,然后身体一沉,长刀直接下滑,几乎将整个眼睛都斩成了两半,咒灵顿时发出了痛苦和愤怒的咆哮,几只手下意识地朝着眼前抓了过去。
源满朔并未恋战,他的手在刀柄上翻转,身体荡出的同时,手指攥紧,手臂弯折,长刀被直接拔出,差之毫厘地从咒灵的手中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