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诞生于这世间, 睁开这双被她寄托着骄傲的、如同永冻的海冰的双眼时,他只看到了瓶外扭曲的光影。白金色的发丝漂浮在试液中,实验室中的仪器闪烁着金属独有的冰冷的辉光, 但他却不会感到不适和寒冷。
那是因为
他终究不是「人」。他是坎瑞亚学者「黄金」莱茵多特自豪的产物, 是「无垢之土」,是「白垩之子」,是一件堪称完美的工艺品, 是未来尚为完全确定的「质料」, 是「异类」。
但此时此刻,他并不知道这些。
他只是借由那双澄澈懵懂的湛蓝色双眼望着瓶外光怪陆离的景色,品尝着
「诞生于世间」的喜悦。
茫茫的一片雪地中, 远离了夜晚狂欢的商业街后,天空中似乎只有信号灯在沉默地闪烁;漫天飘落的大雪模糊了天与地之间的交界线, 只是无垠的一片苍白。
刚刚参加完聚会的伊恩看到了于飘雪中独自站立的人, 关切地走上前去想要询问, 但直视着那双如同矢车菊花瓣般湛蓝、却又犹如无机质般冰冷的蓝色双眼, 却一时语塞。
眼前的人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过于白皙的皮肤上沾着雪花,身上的不明意义的金属挂饰与那双冰冷的双眼相互交映, 白金色的发丝扎在一起,呈现着某种奇异的美。
他是冰冷的, 理智的, 美丽的, 似乎也是非人的。
伊恩愣了好几秒, 眼前的人微微蹙了蹙眉,开口的嗓音让伊恩想起那年参加冬令营时,他第一次接近贝加尔湖畔时见识到的冰冷而清澈的湖水:
请问,这里是哪里?
基洛夫斯基大街
不,我是想知道,这里是划分为哪块地域?这里是什么城市?
伊伊尔库茨克?
非常感谢。
面色正常、甚至表情都没有一丝变动地问完了这个令人疑惑的问题,眼前的人冲他礼貌地点点头,转身离去了。他的身影很快就融入了茫茫的一片雪地,仿佛遇到他也只是一场幻梦。
伊恩心头一紧,突然在雪地里拼命奔跑了起来,试图追赶那个被雪影掩盖的身影。直到他喊出请等一等时,身影才再次出现,而那双冰蓝色的双眼再次带着一丝疑惑和探究地看向他。
伊恩感觉自己脸热辣辣的,心里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追上来。但是,他面对这种搞不懂的问题,一向都是采取无视的政策毕竟,父亲说过,要坦诚而直率地、不留遗憾地做每一件事。
可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他用力地说道。
眼前的人似乎怔了一下,随即便垂下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声音并无起伏:
当然,叫我
阿贝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