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累了,至少在梦中,可以多待一会儿,多享受一会儿的安宁。’
宛如是自问自答,千穆如此回答道:‘感谢你的好意,但我很挑剔,梦中还不够安宁,达不到我的标准。’
死亡,最是安宁。
所以,等他死了以后,再来休息。
可笑的梦境就此破碎,千穆也终于得以醒来。
“…………”
真突然。
回到了一个,很久没回来过的房间啊。
手指只下意识轻颤了一下,千穆便停下不动了。
有人正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拉着他摘掉了手套的左手。
不重指的是不会用力到影响他的睡眠,不轻则是指他醒来后,在这个限制下,根本无法悄悄抽出自己的手指。
被无数男女羡慕惊艳过的纤手正握着他,全然不嫌弃他掌间那些惹人嫌恶的丑陋烫痕,两只冰凉的手交叠,似乎也有深深的暖意可以传递。
他睁开眼,似是刻意得到睡意完全消退,才偏首,看向侧坐在床边的女人。
照看生病的茶发小女孩时,他也用过这个姿势。
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被贝尔摩德这样看顾了,唯一还能庆幸的是,他应该只睡了小半晚,没有让女人守候得太久。
女人柔软的金色卷发掉落在眼前,她微微俯身,空闲的右手垫着手帕抚过他的额间,轻柔擦拭掉略微打湿了红发的冷汗。
“对不起。”千穆直视她的眼睛,没有回避。
贝尔摩德动作微顿。
千穆看清了她蓝色眼瞳中多出的柔和,可不等多看,有着绝佳演技的女人下一刻却是勾唇,似要用习以为常的玩笑打破过于压抑的氛围。
“我还以为您会像以前那样,要么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要么,沉默到我埋怨够的时候。”
“因为,我做的是……即使接受埋怨,也不能抵消掉错误的事。”
“……”
千穆曾想过,等到最后女人得知事实时,会做出什么反应。
悲伤肯定是有的,其他的,是会像之前得知他昏迷时的气愤吗?还是会对他的隐瞒伤到心,转而对他投来一个冷漠而失望的目光?
肯定更多是失望吧。千穆想。
他的所作所为,会让真心在意他的人伤透心,虽然他有可以解释的理由——告诉她也没用,只会让这个世界再多一个焦虑痛苦的人,她没有必要忍受这种折磨。
理由如此充分,千穆竟然还是感到了落寞。
一定是因为,不想从贝尔摩德的眼里,看到必然会出现的“失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