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轻手推门走进的那道人影,安室透的微笑没有凝滞,只适时地顿住后面的话音。
随后的演技更不会出现破绽,他将惊喜、担忧、关切按最合适的顺序排列,给出的分量同样经过刻意雕琢:“江崎先生!你来了!早上收到短讯的时候,我还担心你的身体是否有恙……现在看到你气色不错,我总算安心啦。”
“哈哈,谢谢你的关心,安室君,这两天网咖和培育所都多亏了你照顾……”
千穆边说,边朝吧台后的金发男人走去。
他的笑容与平日见面时全然无异,墨镜下的目光角度不变,从进门开始,便直直地注视着助手的脸。
视线好似还是那么温和,可对于被注视的人来说,他看到的一切近乎都是假象,“江崎源”的一举一动,都被心头的怀疑赋予了必须深究的含义。
安室透只觉自己悬停在了高空中,比站在横跨断崖的极细钢丝上更危险。
若是在钢丝上行走,那他脚下至少还能有些许的支撑,而悬停在空中的感觉与其截然不同。
他连自己为何能漂浮不落都不知道,因此不敢妄动,就像陡然陷入了最无计可施的地方。
高处有随时能将他刮走的狂风,有仅凭人力难以抵挡的惊雷骤雨和暴雪,他哪怕抗得住风雨击打,双眼仍被四周的空荡盖住,对危险一无所知,必须时刻担心自己会突然坠落——
对自己,对局势,竟然完全失去了掌控。
是安室透最为【厌恶】的感觉。
一只手想径自扼断“江崎源”的脖颈,阻止友人那张深刻在记忆中的脸,被厌恶的阴影染上恶心的黑色——另一只手又充满矛盾地在阻止,大抵是怀疑期望之类的情绪还在影响,真是受不了。
“对了,你发给我的花茶配方我看到了,试着泡了一次,确实感觉精神舒缓了不少呢。”
“江崎先生喝过了?有效果就好,我这里还有几种配方,想着等你回来以后给你泡上,材料都买好了,你现在想试试吗?”
“好呀。”
“嗯,稍等,我这就去烧水。江崎先生,前天……是怎么回事?如果涉及到你的隐私,啊,不方便的话就……”
“没什么不方便的,遇到的是一个图财的亡命徒,可能路过网咖时,看到了里面的装设,才临时起意……”
假话。
这个男人,满嘴的谎言。
仿若氛围永不变的日常交流下,烦躁与暴虐如滚烫热水般冲刷杯底。
安室透将泡好的花茶倒入男人专用的茶杯时,笑容不改,心里想的却是,他要如何抓住并审讯“江崎源”。
这个状似疯狂的想法,不是不可能。
只要准备得足够充分,设计出足够完美的剧本,他完全可以蒙蔽住组织的视线。
速度要快,快到盯着“江崎源”的眼睛反应不过来,即使是Gin,也不见得会想到他会这么大胆,敢在没有明确证明的前提下,直接对一个隐藏极深的“高层”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