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愧疚。
他快把自己憋疯了。
他停不下来怨恨自己,恨自己莽撞的结果引来大祸,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坐着摩天轮停在高空的人不是他,非要是最讨厌危险和死亡的那个人?
那句“对不起”也不该说的,松田阵平实际上无话可说,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道歉有什么用,他难道还能请求原谅吗?
可是,还是得说点什么,至少要问清楚,他能派上什么用场。
“我……”
“停。还是我来说吧。”
“……”
“首先,跟你没有关系,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即使不是你,也会是研二,班长,那家伙没打算放过我,舱门已经封死了,炸弹拆除不了,所以,少钻牛角尖,懂了吗?”
开头的一段话就让松田阵平蓦然失神,他想打断询问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他以为的那个——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大脑空空,颤起来的手指险些让手机落地。
手机里平静的声音还在继续。
“其次,松田阵平,回答我,我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你的命,你的只有一次、丢掉就找不回来的生命,你就是这样挥霍、践踏、随抛随弃的吗?”
“…………”
“回答我。”
“……对不起。”
“只是对不起吗?”
“对不起。”用三年将自己变成哀悼符号的男人低声说,他哀戚的眉眼和颤抖的嘴角,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苍白,“我有醒悟……真的,我改过了,可我——我,怎么能,看着……”
——看着你死去呢?
——又一次,就在眼前。
“……醒悟晚啦。”
友人轻柔的嗓音道出了冷酷的真相。
“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如果你不至于奢侈到想挥霍我的两次生命,就转身,回到你该在的地方。”
“我——”
“你还真想和我同归于尽?抱歉,两个字的那个词实在难以启齿,松田警官,能不要擅自在陌生人面前污人清白吗?迂腐的老年人开不得玩笑,是会当真然后故意说给当事人听的。”
“……”
沉默的他让电话另一边的友人有些无奈。
就像三年前那日,那人的口吻平和到难以理解,仿佛对死亡没有丝毫畏惧,话语间甚至透着温柔——对无药可救的他的温柔。
“我不指望能让你改掉本性,一旦又遇上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事,你又会毫不犹豫站出来的吧。只是,希望你能顽强一点,顽强到即使是命运要夺走你的性命,你也会拼死抗争到最后一刻,让它没有那么容易把你收走……这就是我对你的要求,你能做到吗?”
“………………”
沉默持续了太久,久到对方以为他不会回答,摩天轮下被风吹起卷发的男人才略有动作。
他的嗓音喑哑到难以分辨:“我……能做到。”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