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修就这样背着宁欢的身体,从天亮走到天黑,从温热走到寒冷,然后在四周的灯火中迷失了方向,跪在了在寂静的石板路上,再也无法直起身子……
宿枝看到这里,久久没有说话。
他可能是没想到他救了这么多人,却没有人愿意在她们遇难时,帮她们一把……
宁欢死的时候,宿枝一直在想,如果有人能来救救她,如果有谁能救救她就好了……
可没有。
宿枝的天彻底黑了。人间世的声音在这一刻都远去了。
他躺在水牢之中,四周飘散着业怀藏在嘴里的糖盒子和酒杯,以及那封信。
那些东西都落在了水中,与他的处境差不了多少。
此时,糖快化了,信也湿了,酒杯也沉到了地下……而他就倒在爱人的白骨中,窥不见阳光,闻不到周围的血腥尘沙,带着聚不起来的糖,沉入了地底。
而在数个深不见光的日子里,他一直没有闭上眼睛,他紧盯着上方那个巨大的头。
那是业怀的头。
可那双他极为喜爱的浅色眼眸却不会睁开了……
他怀里藏着业怀的元神,却不敢放出业怀说说话。
他喜欢业怀,喜欢到心都疼了,所以他不能把业怀留在这里,他要业怀好好的活着……
而他的愿望很难吗?
他又做错了什么?
其实,当业怀的头掉下来的那一刻,强烈的恨意包围了他,模糊了他心中的善恶界线。那一刻,他过往的努力,过去的坚持,都碎在了九月之中。被头顶的太阳晒干了,只留下了修补不了的裂痕。
他好恨。所以,出去吧……
世人既然这么害怕饲梦,那他一定要成为他们心里的另一个饲梦……
而他发誓,他会比如今的饲梦,做的更好……
这一刻,水底水泡上升,像是在宣告着什么。
斗转星移,白驹过隙,宿枝积攒了不少的力量,终于撬开了被他和业怀封死的阵。
在数个看不到天日、只能对着业怀尸骨的日夜里,时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他的心里唯一剩下的只有清晰的恨意。
在这段日子里,他就和饲梦互相拉扯,双方都有意吞噬掉对方的神志,而这个身体是他的,饲梦在面对他的时候注定不占优势,所以纵然进展不快,最后的结局也是他吞噬掉了饲梦,压制了饲梦。
但这种吞噬与寻常的吞噬不同,他没能彻底让对方消失,而是把对方的力量转为自己的。把饲梦练成了自己的法器,受自己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