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濯踢了一脚椅子,胡子默便一声不吭地端坐过去,双手微握放在两膝,模样有些拘谨,显得面前两个人额外高大,正准备进行一场二对一的审讯似的。
“开小店的那个老奶奶惦记你,非说要把这个给你,可惜我这儿没什么能给你加热的工具,你凑合喝了吧,别浪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夏濯随手把袋子抛出,里面的水晃浪着翻滚,被慌慌张张地接入怀里。
“不过你已经死了,喝凉的更合适吧。”夏濯托着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胡子默用指甲抠了抠塑料袋的边角,不声也不吭。他头垂得低低的,稍长的刘海挡住了眼睛。
夏濯见他没有动作,又好奇地歪了头:“还是说你凉的也不能喝?”
胡子默小幅度点了点头,却没有把牛奶再还回来的意思。
“你怎么不说话?刚刚在外面不是叫得挺大声么?”
胡子默抿起嘴,又朝始终嵌在黑暗里的关渝舟看去一眼,见他似乎目光放在面前的青年身上,这才怯怯地缩着头开口:“卫老师前几天都没理我,所以我才放大了声音,怕他听不见……”
好家伙,这一开口又刷新了鬼怪在夏濯心中都形象。
从一开始觉得胡子默吃人不眨眼到现在的闷声嗫嚅,这感官体验可谓是一路下坡,由刺激到绵软,那憋出来的小嗓音听得他跑走的瞌睡又回来了。
“听不见?”他嗤了声,“楼上楼下都听见了,你的卫老师可不是个聋子。”
显然胡子默也想得明白,他又不说话了。
“好歹我也算是你们六班的老师,和你班主任我讲讲,你找他是为了什么?”夏濯不浪费时间,打算直击主题。
胡子默朝左看看,又朝右看看,半晌巴巴地说:“我离不开学校,也不能和李叔王奶奶说话,他们年纪大了,我这幅样子出现他们会受惊……”
夏濯乐了,觉着这个小孩还怪有意思:“卫老师就能受惊?”
“卫老师不一样!”胡子默声音蓦地拔高,“他会接纳我的。”
可明显卫嘉祥没有,直接搬了宿舍还不去教学楼的三楼,这是在能躲则躲了。
但话又说回来,要真不想见,那为什么不辞职逃得更远?他绝不是如他所说那般一心为学生的人,学校运营不下去,这给他的离开奠定了基础,但他却仍旧待在这儿。
“那你来是想和你卫老师见个最后一面?还是因为怨他,要拉他一起走?”
胡子默嘴唇动了动,要说什么却没出声。
夏濯等了好一会儿,耐心都要被磨没了,正考虑要不要开口催一催这只小鬼,却听对面呜呜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