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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于昨日 祁十二 1057 字 6个月前

    关渝舟说:“我们明早送你回去。”

    这不像是在请求妥协,更像是直白地给出通知。比起被动地跟着鬼的安排走,主导权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明显更安全些。

    刘子衿思考了一下,点点头答应了。

    还挺好说话的。夏濯又想。

    有约在先,至少今晚的危险系数不大。刘倩语他们挪了窝,隔壁就空了下来,两人把刘子衿安顿在这间空房里,自己回了最里侧。

    窗外的雨依旧未停。

    三次望向窗外,次次看见的都不同。也许是入夜深了,从四周环绕的森林里漫出一阵阵白气。那白气就像浓雾一样朝他们所在的客栈靠近,渐渐汇聚成一片海洋。在雾气攀升将要涌入窗户时,夏濯伸手将其关上了。

    回到床上,他盘着腿道:“这雾比以往每一回都大了好多,照这种趋势天亮后也不会散的吧。”

    “天亮后再看看。”关渝舟在他身边合衣躺下,“睡不着也闭眼休息一会。”

    “好~”夏濯崴去他身边,抱着他手臂蹭了蹭。

    嘴上说着不困,等到了后半夜,他还是迷迷瞪瞪地失去了意识。隔壁一片宁静,迷糊中他感觉越来越冷,下意识想往关渝舟那边靠,但发现自己的身体又僵又硬,仿佛冷得麻木了,整个人动弹不得。

    他努力转了转眼珠,看见身边人不见了。

    又是梦吗?

    心里有了猜测,但却迟迟醒不过来。

    当目光从天花板上扫过的时候,他忽然愣住,一股森冷的寒意顺着冰冷的床板升起,毒蛇一样缠着他的背一路爬上来。

    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倒趴在天花板上,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丧衣。似乎是注意到自己被发现了,那颗脑袋一点点地转过来,直勾勾地看向他。

    夏濯感觉自己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还是止不住遍体生寒——主要是他没法动,这种被动的局势太过糟糕。

    再一眨眼,那老太太却不见了。一道气流扫在他头顶,带着一股子陈年药味。他睡在床里,手臂堪堪靠着墙皮,而那老人已经爬到了墙面上,头下脚上地一点点逼近。

    她骨瘦如柴,皮包骨的手上全是皱纹,如苍老的树藤。在披散的银色碎发后,她的一双眼睛混沌又无神,里面却布满蛛网一样的血丝。她盯着夏濯,脖子上下坠的皮肉颤抖着,喉咙中发出咕咕怪声,似是在说话,又像是在笑。

    她急切地像是要表达什么,不断地重复同样的话,声音像苍蝇的翅膀一样嗡嗡震颤,零零散散的字拼凑起来,最终组成了一句话。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天蒙蒙亮,门被从外叩响。

    笃笃笃的三声,一声不多一声不少。

    夏濯猛地坐起来,身上凉飕飕的,耳边还萦绕着挥之不去的声响,抬手一摸,额头上冒了点细汗。

    关渝舟已经起来开了门,刘子衿站在一片白雾当中,手里的灯笼没灭,将一拥而入的雾气照得莹莹发亮。没了黑暗作衬,他的模样比昨晚看时清晰多了,也少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森然感。他身上的水还在不断地滴落,光是敲门的这点时间已经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滩,还是那样阴恻恻地翻着眼睛注视着面前的人:[已是早上了,何时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