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宛若洪钟,囚禁在浓雾中,顾长愿心底升起一阵寒意,视线死死盯着跳跃的火光,仿佛被带入这场神秘的仪式之中。
“镇上有多少人?”他微微喘息,“133?”①
“嗯……不,不是……”高瞻说:“132个。”
顾长愿愣了一下,瞬间从幻境中脱出,边庭也怔了,看向高瞻。
“你们上岛那天就有火祭,你们忘啦?”高瞻压低声音:“那天有个叫成松的男人被献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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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岛上133人,惊变里就写过了。
第六十六章 瓦解(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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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霎时停了,黑云伺机而动,笼罩在石棺上。
“有人被献祭了?”
高瞻瞅了瞅左右:“一个叫成松的男人,二十来岁,我见过几次,眉清目秀的……”
上岛当天就烧了人,怎么从来没听高瞻说过?顾长愿转念一想:哨所里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男儿,信人不信神,从不聊这些鬼门占卦的东西,何况这些牛鬼蛇神,除了让人心里发毛,一丁点儿用都没有,真不怪高瞻没主动说起。
“那个成松是怎么死的?”
“听说是摔死的……我也不太清楚……”
顾长愿听了,心里堵得慌,像有一团棉絮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浑身不自在。
除了顾长愿、边庭、高瞻和远远站在一边的孙福运,镇上的男女老幼都围着石棺散开,恭恭敬敬地围成半圆。婳娘站在石棺前,如一团黑色的火焰,岐羽紧挨着婳娘,宛如落在地上的火屑,雨水无声地冲刷着每个人的脸,人看上去像是盛雨的容器。
“回去再说。”高瞻说。
顾长愿不说话了,空气静得像黎明前的战场,连大口呼吸都让人发怵。
身涂油彩的壮汉把牛头奉在石棺中间,婳娘朝天挥舞着牛角杵,眼睛望向雨林深处,铃铛浸了雨水,声音宛如病弱的女人喑哑吟唱,众人像听到号令一般,齐喝一声,震得山顶阔叶簌簌颤动,霎时浇了一泼雨下来。
婳娘念着古怪的咒语,声音忽高忽低,厉时如裂帛,软时如呢喃,顾长愿听得头皮发麻,其他人却带着无比虔诚的神情,一个接一个地跪下,额头紧紧贴在石面上。顾长愿被瘆得退了两步,再看高瞻和边庭也皱紧眉头,都被眼前诡异的画面弄得紧张兮兮。
咒语声中,两壮汉扛起竹架,把蕉叶搁在石棺上,只听婳娘一声长嘶,所有人对天大喝,高举火把又重重的叩下,猛烈撞击着石面。瞬间,巨石之上火光跳跃、火星四射,撞击声如洪钟,久久不息,整个山间犹如百来面羯鼓同时击响,又像是有百万大军身着重盔踏步而来。
咚!咚!山间齐响!顾长愿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他盯着伏跪的人群,只见岐羽走到壮汉面前,抽走火把呈给婳娘,婳娘接过,众人匐得更深了,整个身子贴在石面上,叩击声更加响亮。咚!咚!林间万物接连震动,古树连根撞击着大地。
婳娘俯身,火把伸向涂满油彩的阔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