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天气好,大家赶紧晾晾衣服!还有毛毯,长了苔都拿出来吹吹!”高瞻大喊。
很快,人们端出一盆又一盆皱成咸菜的衣服被子,孙福运、蒜仔和士兵们轮流帮着烘干。
“孙叔,”有女人偷偷凑近孙福运,“你说传染病是不是被咱们赶走了?最近都没人得病了……”
“这我也不好说,得听医生们的。”孙福运抖了抖衣服,看向女人瘦得皮包骨头的脸,“怎么?饿坏了?再忍一段日子,等传染病过了,我和高排长说说,看能不能给咱们送点牛来,该养的还是得养。”
“我倒不是说这个,”女人一脸苦相,“我最近老是梦见婳娘。”
孙福运手抖了一下,听见女人继续说:“我梦见婳娘冲着我笑,但那种笑,怎么说呢,忒吓人,笑得我心里不踏实,好像我们对不起她似的……”
孙福运觑了女人一眼,这女人是典型的村妇,没什么坏心思,但和岛上大多女人一样,神神道道的。
“别想太多了,婆娘那性子,对谁都好言好语的,怎么会吓你?”
“可是我们……”女人欲言又止。镇上都骂她、砸她、烧她的屋,最后还逼得她祭了山神。
“哎,”孙福运长叹一声,“抬头、看天。”
“啊?”女人不明所以。
“虽然咱们是做了一些荒唐事,但这雨是不是停了?婳娘是不是能召唤山神?她要是对镇上有怨,不会让天晴的。”
孙福运仰头乱扯一通,女人却痴痴望着天,越看越欣喜,好像透过云层看到了炙热的太阳,连连说,对,对,天晴了,是我想多了,弄得孙福运既无奈,又忍不住感叹,这些怪力通神的东西,对付镇上的人实在好用。
女人心里石头落了地,舒坦地回了屋,孙福运心里却不是滋味,搁下手上的衣服,在镇上找寻岐羽。
一想起婳娘的死,他就放不下岐羽。
他能应对镇上所有人,唯独摸不透的岐羽。全镇只有他知道,这场瘟疫的源头就在岐羽。岐羽是一枚浸了水的炸弹,可能喑哑,也可能爆炸。
孙福运找了一圈,没找到岐羽,就像岐羽能在暴雨天冲进哨所,或是在黑夜里溜进山洞里一样,她若想消失,恐怕没有人能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