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约好了放学要一起去玩,结果却被他们带进了基地,等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人捆绑在病床上,好些穿白大褂的人在我旁边走来走去,说着我听不懂的话,我当时,好害怕。”焦垚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引而不发的恨意,“我看到了郑阿姨,我问她是怎么回事,请她帮帮我,结果她对我说,不好意思,垚垚,这是你注定的命运。”
“我不懂,这怎么就成了我注定的宿命,明明我马上就要大一岁了,我妈妈说爸爸周末会回家,然后我们一家出去玩,去镇上看电影逛公园,吃好吃的,怎么突然一切就都变了呢?我很害怕,就说阿姨,你放我回去吧,我什么都答应你!她却说,垚垚,你现在在做一件对全人类有益的事情,等到那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记得你的付出的,你会被写进课本里,你的雕塑会放在校园里供人瞻仰,大人和小孩都会说你是英雄,幸亏你牺牲自己,我们大家才能活下来。可是这多讽刺啊,我只是个八岁的小孩而已,我就是想跟家里人一起过生日,平平安安普普通通地长大,这也有错吗?凭什么我就要被牺牲呢?”
火车发出刺耳的鸣笛声,车速一瞬间加快,向着前方飞驰。景泽看到前方大概几百米外的铁轨隐约分成了两个方向,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电车难题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如果这道题摆在你的面前,你会怎么选择?”焦垚的影子慢慢出现在景泽眼前,那是一个瘦削的年轻男子,尽管从李谆的出生年月信息来看,焦垚跟景泽的父亲是一辈人,按照现实年月来计算的话,他应该已经是一个中年人了。
焦垚接着说道:“一边是全人类的命运,另一边则是一个八岁小孩的命,选择全人类,你就要杀掉那个八岁小孩,选择八岁小孩,则包括你在内,当末日来临那一天,全人类都会跟着一起陪葬,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景泽沉默。
焦垚双手插兜,冷笑一声:“你也会选人多的那一方对不对,毕竟天平的一端是全人类,而另一端只有一个无权无势的山里小孩而已,他的父母也还年轻,努力努力,或许还能再生一个!”
景泽说:“电车难题本质上并不是要人们做出选择,而是根据人们做出选择的思考过程来确认人类道德认知的优先级,比如,牺牲个人还是牺牲集体,牺牲一个仇人还是一个朋友。”
“你在回避我的问题。”焦垚说,他已经完全展露了自己的形象,冰冷的额头几乎贴上了景泽的,他看着景泽的眼睛说出这句话。
“我没说不回答。”景泽说,“只不过,既然解开二十年前谜题的要求是你提的,那你一定是想看看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猜你从手术醒来以后就忘记了发生过的一切,虽然理性让你得出了自己在李谆体内醒来的结论,但其实你还存在疑惑,这才是你把我们拉入这个游戏的原因不是吗?”
焦垚微微退开一些,仔细打量了景泽一番:“你很聪明,但是一切已经没有意义。”焦垚说,“游戏已经到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