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萨苏说:“是啊,这么反复好几次,我对这个世界的怀疑就越来越重。于是,有一天,我再度站到了城门口,决定这一次不管城里再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再回去。”
“这一次又发生了什么?”白雪霁问。
吉萨苏摇头:“什么也没有发生。我顺利地出了城,回头看的时候,那个我印象中自己出生成长的地方就像是被迷雾笼罩了一般,安静而没有一点声音。”就算是过去了那么多年,这一幕显然给吉萨苏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以至于他此时回忆起来,脸上的表情仍然充满了震动。景泽想,当时吉萨苏的感觉一定更深刻,不仅震动,应该还有迷惘。
一个人好不容易构建起来的世界观瞬间被推平,那种犹如海啸一般席卷而来的压力或许会让意志不坚定的人瞬间妥协,吓得哭嚎着逃回舒适区。但是吉萨苏坚持下来了。
白雪霁问:“城外是什么样的,跟春申城外一样是一片焦土吗?”
“还是像现在这样?”景泽问,“感觉自己像是在一座巨大的机房里?”
吉萨苏说:“那时候游戏AI还不完善,出城以后只走了大概几百米,迎接我的就是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是……什么意思?”耿甜甜想象不出。
景泽倒是大概能想象:“就像是一些游戏没完工前的试玩版本,有些游戏厂商会将没做好的地方用迷雾笼罩起来,玩家走不过去,还有一些粗心的厂商干脆留白。就是那块区域看起来是存在的,人能一直在里头往前走,但其实不过是在原地打转,而且周围空无一物。”
“当你们发现城外的世界是一片空白的时候,你们会怎么样?”吉萨苏问,然后自嘲地回答,“不瞒你们说,当时我吓坏了,甚至有过冲动逃回奥格雷堡。我完全可以想象,只要我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就这么逃回去,只要一过那扇门,我就会回归到之前事事顺心的日子里。我可以依然像以往一样,每天按时起床,然后在城里游荡一天,帮助居民解决一些小问题,得到大家的夸赞,然后心满意足地踏着夕阳西下的光芒,回到家里做一顿好吃的,舒舒服服地看会儿书或是去剧场欣赏一场演出,跟着好好睡一觉,日复一日,我的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不过,我忍住了。”
“光忍住也没用吧,你还得找到解决困境的办法。”白雪霁说。
“你说得没错。我抵制住了逃回去的懦弱想法,闷头往前走了好一阵子,但周围依然是一片空白,于是我只能又换了个方向走,连着换了四个方向,最后我发现奥格雷堡居然又出现在我的视野里。那时候我真的很绝望,我不明白为什么景清可以离开奥格雷堡,我却无法逃脱,我甚至开始怨恨景清,我怨恨他既然知道该如何离开这里,为什么不把出去的路告诉我。于是,我无视了奥格雷堡,再度换了个方向走,就这样,我整整在城外那片空白地带徘徊了三天三夜,一直到又饿又累,实在走不动为止,我再度看到了远处隐隐可见的奥格雷堡。”
“你回去了吗?”景泽问。
“我不想回去,但我当时已经快饿死了,我想求生,我控制不住自己往奥格雷堡走去。我告诉自己,我只是去吃点东西,吃完东西,我会再度上路,离开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