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近乎下意识地绷紧了指尖,又在下一瞬故作若无其事地松开指节,不想让夏绮看出自己的为难,相反,他甚至都不打算提起这件事,只是轻声道,“我可能还需要花一段时间……小绮你要是想要回去的话,现在就可以。”
既然时间能形成闭环,他近乎冷酷地想着,那么无非就是所需时间多少的问题,而这样的时光他已经独自挨过了四年,不,甚至更久,自从得到书的那一刻起,所谓的“现世”对他而言,早已是无涧之底的代名词。
更何况,跟之前全无希望,唯有绝望在这副躯壳之中喘息的境况不同的是……星火般的烁光已然在无光的原野上燃起,他已不再是无处可去的野犬,这样还不够么?
哪怕无论是太宰治所处的环境,又或者是森鸥外的教导,都在告诉他,只有将想要的一切掠夺殆尽才是唯一的正解,而他也的确是贪得无厌、得寸进尺的典型,但是……
他倏地站起身,在对方略显疑惑的神情中,打开了落地窗边的挡板,让微熙的阳光流泻一地,单手按上了透明的防弹玻璃。
“森先生的心情,我现在或许也能理解了。”他笑了起来,又略显狡黠地对着夏绮眨了眨近乎和暖色的阳光融为一体的鸢眸,“但是,我肯定会比他做的更好。”
并不是为了某段记忆,又或者只是为了握住一个活下去的借口,而是因为……希望她能得到更好的一切。
“我会祝福你的一切。”太宰治单手按在心口,像是在无言地祷告一般,“无论是在哪个世界,无论你身在何处,命运都将对你微笑。”
“祝福”……对他而言还真是一个无比陌生的词汇啊,但是,这可不是纯粹的祝福哦?
这分明既是祝福,亦是承诺。
唯一的听众却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夏绮在注视了他片刻后,轻声问他,“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
“唔?没有哦。”太宰治故意露出了少许奇怪的神色,歪着脑袋看向对方。
“你根本就不是这么通情达理的人。”夏绮毫不留情地扎着他的心,她一针见血道,“与其说你偶尔会退步,不如说你只是又遇到了问题就想缩回壳子里,然后躲在蚌壳里自我感动罢了。”
太宰治一瞬间猛地感觉自己就像是真正的被前来猎食的鹳鹤啄开贝壳的蚌一样,内里的不堪都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扒开暴露在空气中,他几乎是立刻像是寓言故事里会用力夹住鹳鹤细长喙部以防止自己被彻底吃掉的蚌一样,露出了相当鲜明的攻击性。
“那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不择手段地把你留下来么?”他脸上的表情淡去了一瞬,再度挂上的笑意中的恶意近乎满溢而出,“我当然很愿意哦?不如说——”
“我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对方叹了口气,“就和我在‘未来’对你说过的一样,‘没有必要一个人躲起来,你还有我啊’,太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