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裁判所早就被撤销了,”他看着西泽尔,似乎对他袖子上的一粒纽扣产生了兴趣,“这和基因控制局的执行委员会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历史书上写着被撤销了而已,”西泽尔苦笑,“灾难过后裁判所依旧存在,银河末年爆发了第二次异变大危机,幸好规模小于第一次,很快就解决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基因法》草案成熟,国会零否决颁布,全民放置基因环……”
“我记得公民广场大游行就是在这个时候?”
“是的。”
西泽尔见他还盯着那颗扣子,就把手伸在了他跟前,楚辞不明所以,懵逼的看着他。
西泽尔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继续道,“人们声讨裁判所的罪行,称它的存在不合法,手段过于极端,也有大批的人反对基因环,联邦政府认为《基因法》颁布不可逆,但是为了安抚民众,就宣布,撤销裁判所。”
“但事实呢?”楚辞问。
“事实是,裁判所顺势并入新成立的基因控制局,改名为,执行委员会。”
“草,”楚辞骂了一句,“政府的骚操作果然多。”
西泽尔低声道:“整个灾厄纪元都过于血腥绝望,当时人的经历和生活,是我们所不能想象的。”
楚辞道:“自然灾难中反被自己的同类杀死,真是悲哀。”
西泽尔有些惊讶,这样的话实在不像是十岁的孩子说出来的。
他道:“但是基因变异者,已经不能称之为同类。而杀死他们,是最直接、最有效终止灾难的方法。”
楚辞讶异:“你在为裁判所辩护?”
“不,”西泽尔道,“我只是想说,当年裁判所的功过没有人能完全说的清楚。他们杀人,也杀死了灾难;裁判别人的生命,等待他们的也是人性和良心的制裁,仅此而已。”
“因为事物都有两面性。”楚辞说着,深深觉得自己当年的马原没有白学,话一转又问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裁判所,想尽办法也不愿意撤销它呢?”
“灾难过后裁判所因为权力过大和过于独立而从军方转到了联邦政府。过去那些短暂的灾难歇止期,裁判所一度成为政府的间谍暗杀组织……”
“果然啊,能指望政府安什么好心?”
“包括现在的执行委员会,也依旧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有时候他们甚至会直接对接总统和丛林之心。
后一句西泽尔并没有说出来,因为这已经可以称之为机密,是他某次偶然从父亲的会客厅经过时听到的。
突发的基因异变极有可能会触发基因控制局的监测雷达,引来执行委员会,如果老林急于离开锡林就是这个原因,他在刻意躲开执行委员会……
西泽尔觉得这个人越猜越猜不透,像是隐在迷雾背后,窥不见真貌。
楚辞看了一眼终端上的时间,站起身来:“你的药效到时间了,要重新注射。”
西泽尔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道:“可是我已经退热了。”
“你得遵从医嘱。”楚辞爬到客房的小床上拿了针剂,朝着西泽尔晃了晃。
西泽尔好笑的想,哪里来的医生?却还是挽起了袖子,将胳膊递在他面前。
楚辞这几天扎他扎的多了,因而十分顺手,十秒钟扎完,他将要关上小灯的时候灯光扫过西泽尔的脸颊,一瞥看见,他眼白上爬满了血丝。
“你没有睡觉吗?”他问。
西泽尔声音很低地道:“睡不着。”
“你去睡觉吧。”楚辞把他往小房间里推,结果推了半天西泽尔纹丝不动,倒是把他自己累的够呛。
“嗯。”西泽尔进去躺在了床上,他对楚辞笑了笑,但是屋子里太黑,他想楚辞肯定没有看见。
小房间的门轻轻掩上,不知道楚辞在客厅里窸窸窣窣的干什么,结果隔了不到五分钟,门缝里就伸进来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悄悄问:“你睡着了吗?”
西泽尔无奈:“还没有。”
小家伙从门缝里钻进来,声音严肃道:“既然你睡不着,那我要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好。”
楚辞蹲在地上,胳膊肘趴在床边,把下巴搁在手肘上,声音幽幽的道:“一个下着大雨的晚上,医院停电了,在停尸间值班的小刘想去找手电筒,就在他刚要开门的时候,停尸间冰柜里忽然传来一阵‘咔擦咔擦’的咀嚼声……”
他把小灯的光打在西泽尔脸上,见他神色神色如常,疑惑道:“你为什么没点反应?”
西泽尔更疑惑:“我该有什么反应?”
“这是鬼故事啊!”楚辞强调,“你不害怕吗?”
“鬼?”西泽尔怔了一下,下意识道,“这种宗教精神层面的虚构物有什么可怕的——”
楚辞关掉小灯,撇嘴:“你这个人好无聊哦。”
西泽尔摸了摸鼻子:“我同学也说我很没有意思……”
楚辞深以为然:“你同学说的很对。”
而西泽尔忽然没什么征兆问:“你怕鬼?”
楚辞立刻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他话音刚落,手里的灯,背后的柜子上的小箱子,窗台上一盆枯了的植物……全都幽灵般无声的漂浮在了空中,而小灯的开关弹了一下,倏地自己亮了起来,悬浮在楚辞和西泽尔中间,将两个人的脸映照的几分惨白。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