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了一下,猜测在进入第二扇门的时候刘正锋进去的可能和他不是同一个空间,而空间交错的规律就是那个石英钟,每05分到40分——也就是三十五分钟交错一次。
楚辞在这间舱室里等了三十分钟,然后再回到柜子,从第二扇门里出去回到走廊上,果不其然,在这里遇到了刘正锋。
于是他循环了上次的路径轨迹,躲进仓库,从仓库里逃进第二扇门进入柜子,时间点卡在上一个三十五分钟周期的第三十分,刘正锋进入有石英表的舱室,楚辞立刻从第二扇门里退出去,然后走到它对面的那扇门前,推开——
那间舱室依旧安静而简单,感应灯的灯光苍白的像是一张薄脆的纸,一触就要碎。从门口看进去,柜子、书桌、窗、舷窗、石英表……和背对着门口而站的,刘正锋。
砰!
楚辞的最后一颗铅弹像是一阵流风,精准无误的钉入了刘正锋的后脑,飞起的血仿佛被风吹得凋零的绯红花朵。
那颗没入他脑子的子弹宛如一道定身咒语,他的身躯在原地顿了几秒钟,然后缓慢的、摇晃着转过身来。
他的脖根上开始往下滴落粘稠鲜血,窸窸窣窣的顺着他的衣褶,淌到他的机械腿上,银白猩红,对比强烈的有些刺眼。而他咧着嘴,露出一个血腥气十足的狞笑:
“就你还想杀我?”
他说着抬起了手,他一只手里握着匕首,另外一只按住了自己的后脑。
楚辞看着他,皱了一下眉。
然后,他就看到刘正锋用那把匕首,划开了自己的头皮!
一阵让人牙酸恶心的撕扯声、分裂声,他的半个头皮,带着扯断的毛发和模糊的血块,就像是失去了内里的囊袋般垂在眼前,而他的头骨,粘着血,是和机械腿一般的金属银色。
他伸出两根手指在头骨里摸索着,一边冷笑道:“你觉得一把铅弹枪就可以要了我的命?真是幼稚的可笑啊。”
他说话的时候嘴唇一张一合,但是声音却并不是从口里传出来,他整个金属头骨都在微微震动,血流顺着他头皮和头骨半想接的地方溢出来,扑簌簌地流淌成一道血帘。
接着,他恍然大悟似的“啊”了一声,从头骨里拽出来个什么东西扔在地上,那东西血迹模糊的在地上滚动,最终停在了楚辞和刘正锋中间的位置。
正是刚才楚辞用来杀他的铅弹。
刘正锋将头皮戴了回去,但是他满脸鲜红血迹,而头皮明显已经错了位,上眼皮鼓胀起来,额头撑开几道烧伤似的褶子,他的整个脑袋,都好像蒙着一层蹩脚恐怖的人皮面具。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行动,他用沾满了鲜血的手抹了一下匕首的刃片,却将那匕首涂抹的更加血迹淋漓,他道:“就这样吧,我已经没有耐心再和你——”
整个舱室的照明忽然全都灭下,刘正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又再次亮起,而楚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左侧,手里的铅弹枪再次对准他。
刘正锋低头,发现刚才被他从头骨里抠出来的铅弹不见了,显然是刚才被楚辞捡起来安回了弹夹里,他舔着嘴唇道:“一颗子弹有什么用?”
楚辞的枪管对着他,却慢慢上移,“碰”一声打碎了刘正锋头顶的灯板,灯板碎片哗啦落下,里面的线路和变阻器赤露在外。
“你杀不了我,还是——”
这句话并没有说完。
因为一股浅蓝色的电流从破碎灯板的电线里流淌下来,在空中流窜着,忽然汇聚到刘正锋裸露的金属头骨上!
电流瞬间在他身体里走了个来回,刘正锋就像是短路一般,脖颈僵直的往不同的方向扭转,机械手臂和机械腿都开始胡乱曲折,他“铿”一声跪在了地上,腿上的机械爪却忽然伸了出来,攀附于地面要强行将他另外一只腿撑起来,于是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畸形诡异的姿势。
他就像一个坏掉的机械玩具,或者不灵活的牵线木偶,在地上挣扎着,等待主人丢弃。
楚辞冷淡的瞥了他一眼,慢慢弯腰,从小腿上拔下匕首来。
刘正锋比他强大太多,他不能和他正面交锋,只能取巧。因此在他发现三扇门之间规律的时候立刻决定借着空间交错的空子从背后偷袭刘正锋,可是他只有一颗子弹,一旦打偏或者发生任何意外这个计划就会直接垮掉,于是第二次进入到石英表舱室时等待空间发生交错的那半个小时里,他改掉了整间舱室的照明电路。
将照明感应开关上的电阻器安装在了灯板上,然后把整个照明的电压全部调整到和生物电流同频。刘正锋是改造人,他的身体里一定有生物芯片,而一旦这些芯片被同频率的生物电流所影响,那么他的身体就会暂时失去控制。
所以他刚才一枪过去虽然正中刘正锋后脑,却没想到这根本对他毫无影响,于是立刻用精神力控制照明,拣回那颗子弹后打破了灯板,被他提前改装过的电路果然奏效。
刘正锋仿佛一只落水的蜘蛛,而楚辞只需要上前去,割断他的喉咙,或者刺穿他的心脏——
他依旧挣扎着,盖回去的头皮跟着脱落,血肉模糊的蹭在地上,他的脸上皮肤也跟着裂开数道口子,猩红的血横七竖八的流淌,带出来一些脂肪,或者金属碎片。
楚辞走过去,没什么犹豫的抬起匕首然后重重落下,匕首扎进刘正锋的后脖颈,楚辞手腕一转剜去一片皮肤,却发现他皮肤之下,竟然是金属脊柱,他立刻拔出匕首准备换个位置时,却听见一声模糊的冷笑,然后就被抓住脚腕扯翻在地。
刘正锋竟然还能活动!
虽然摔的头晕眼花,但是楚辞依旧攥紧着手里的匕首,在他爬起来之前,他反手一刀划了出去,但却只是刺在刘正锋的腿上,并没有伤到要害。
他撑着地面要滚到一旁,却再次被刘正锋抓住,这次他扼住楚辞的肩膀,就像是野兽抓到的猎物,要撕扯去他一块血肉般将他往后扯,楚辞只来得及抓住书桌的一只桌腿——
“哗啦”一声!
整个桌子都被扯倒,抽屉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楚辞刚要握住匕首回刺,却在那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捕捉到一点独属于金属的幽黑光泽。
冰冷,锐利,而危险。
楚辞反手在那堆杂物里一捞。
捞出来一把黑色的枪,他也来不及思考自己刚才明明翻找过这个舱室的一切,这里为什么会忽然出现一把枪;也顾不得考虑这把放了几百年的老古董到底还有没有杀伤力,直接就扣下了扳机。
“啊——”
惨叫声贯穿了这个舱室。
亮白的光流穿过了刘正锋的左肩,就像是一道闪电,在他身体上灼烧出一个前后通透的大洞。
他像是散架了一般瘫软下去,带血的手指在地上无力的抓挠着,留下一道一道快要干涸的血痕。
楚辞再次抬枪,对准他的心脏。
就像爆开了一篷烟花,星火四溅,飞光流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