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几秒钟,西泽尔忽然道:“今年过年的时候,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楚辞下意识问:“回哪?”
“首都星,”西泽尔的声音压下去一些,听着有些干巴巴的,“我告诉我妈说找到你了,她问我什么时候带你回去……”
楚辞叹了一声,垮下肩膀靠在吧台上,心想,还不是时候。
还不是他去首都星的时候……
他要去首都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寻找丛林之心的真相和老林的过去,在这之前,鉴于对自己身世的猜测,他并不想引起中央星圈某些人的注意,更何况西泽尔并非普通家庭出身。
于是他含混的道:“还不知道,看年末有没有别的事。”
西泽尔沉默下去,半响才道:“好。”
酒保艾斯本来在和楚辞说话,结果说了半天发现他一句回应都没有,楚辞指了指终端表示自己在通讯,艾斯沮丧的点头,转身去给别的客人倒酒了。
“我明天要回一趟战区,”西泽尔道,“所以可能这几天都接收不到你的消息,那边的基站是屏蔽民用信号波频。”
“战区,黑三角吗?”楚辞心想我明天也去黑三角。
“嗯,”西泽尔道,“那里靠近雾海,整体防备都比较严格。
楚辞故意道:“你不是去过雾海吗?”
“我只是去过时光星的一颗卫星……”
“哪颗?”
“月神星。”
楚辞问:“那里怎么样?”
“是一颗很小的星球,”西泽尔回忆道,“没什么秩序,大部分街区都由当地黑帮掌控,街上有很多酒吧,我听别人说是因为三星——也就是时光星,是整个雾海最大的酒吧俱乐部。”
“尤其是夜里,街上会有很多醉鬼,那里没有城市功能区规划,因此低楼层的人家都要在窗外再加一层防护栏,以防止发生意外。”
“那里的物价和劳动薪资水平都很奇怪,生活用品和能源都相当昂贵,但是酒类的价格却是联邦的一半。”
楚辞心想,那是因为三星最大的卫星莫里星整个就是一座酿酒厂。
“我认识的一位在酒吧工作的朋友告诉我,在雾海,酒类销售不需要缴税,因为当地政府会在暗中操盘,分得一杯羹。”
楚辞又心想,你这个语气听起来跟社科调研报告似的,他随口问:“你哪位朋友在酒吧工作啊?”
“一个叫奥斯的年轻人,”西泽尔笑了笑,“他工作的那家酒吧距离港口很近,我还记得那条街道名字,很奇特,叫下牙街……”
楚辞想起刚才他从几个小混混手里救下酒保时随意一瞥,看到一张暗淡的路牌,上面写的好像就是“下牙街-舌头巷”。
他抬起头看向吧台,酒保艾斯忙碌得像个陀螺。
很明显,西泽尔口中的“奥斯”就是这位年轻人,但是他记错了人家的名字。三四年前艾斯的牙也不豁,说话也没有口齿不清,足见西泽尔这家伙,对他的朋友根本就没有上心。
可是通讯频道里,西泽尔又说起他那位酒吧工作朋友因为分不清cth4和一种精神类药物,而被他用消食片骗的故事。楚辞恍惚的想,原来艾斯口中“那位朋友”,其实就是西泽尔。
楚辞听着西泽尔讲述艾斯的故事,可是艾斯就砸他眼前,他想笑,可却笑不出来。
明明是很滑稽很奇妙的巧合,可他就是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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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标准时间晚上二十一点。
西泽尔将终端扔在书桌上,换衣服、洗漱、吃晚饭,最后将垃圾扔给家政机器人。
他在盥洗室的镜子前站了一会,总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因为他已经将近没有休息过。在明天早上动身前往战区之前,今晚是唯一的休息时间。
但他知道自己大概率睡不着。在从野战训练场回来的路上他拿到了今年的179基地训练结报,有关于楚辞个人机甲操纵的详细分析……他从来没有问过楚辞这件事。
当初他们分开的时候那孩子还刚刚精神力觉醒没多久,了解也仅限于理论知识。在完全没有接触过机甲的情况下……去深度操纵,甚至是战斗?
但凡对机甲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可楚辞,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西泽尔将某些猜测从脑海里驱逐了出去,开始思考另外一件事。
从母亲口中意外得知靳昀初当年受伤的真相,他就一直在考虑从这里入手去调查杰奎琳,而靳昀初……
他接了一捧冷水泼在脸上,低温所带来的轻微麻木和刺痛感瞬间传达到神经。
额前的头发垂下来几缕,还滴着水,落在他的浓密沉黑的睫毛上。
西泽尔走到桌前,拿起终端,通讯张云中。
十五秒后通讯连接,张云中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他安静的屋子里回荡:“你是终于想起还有我张三这号人了?”
西泽尔道:“我有事想问问您。”
张云中唏嘘:“果然,有事才想起我来。”
“还有,说了多少遍,不要对我用敬称,咱俩平级!”
“好,”西泽尔笑道:“我明天去战区,你应该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