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进了区位对接门附近的小酒吧中。
午后时分本来不是酒吧的营业时间,但大清洗之后人们第一次走上街头,企图以酒精掩盖去恐怖的气氛,或者只有在人群汇聚的地方,才能找到一丝丝安全感。尽管时间一长,这些恐惧都会被淡忘。
酒吧里的顾客不算很多,他们喝的醉醺醺的谈论着今天早上听来的,有关一百三十六层的变故和则图拉·昆特之死,有人破口大骂活该,有人认真的分析着事件的性质,却因为喝多了酒,舌头都不太利索。
“消息传播的很快,”艾略特·莱茵低声道,“不止占星城,几乎整个雾海都知道了这件事,我猜测背后必然有人运作。”
“另外,我暂时回绝了委托人碰面的邀请。但他们倒是很有诚意,多付了两成委托金,之前的答应的条件也都在兑现中了,简纯会负责这件事。”
他说完,又解释了一句:“简纯是慕容的机甲防卫队队长,也和林是好朋友。”
“也许背后推波助澜的,就是他们。”西泽尔轻声说道。
艾略特·莱茵沉思了一下,道:“或许不止他们。”
西泽尔盯着终端,微微皱眉道:“撒普洛斯的通讯也连接不到,我只能给他的信箱留言。”
“不着急,”莱茵道,“我估计我们要等到晚上才能走。”
“我找人调查了当天晚上一百三十六层各方的动向,据说一开始封锁主干道的全都是凛坂公司安全部总监的人,直到第二天凌晨,其他部门才开始行动。”
西泽尔去拿杯子的手一顿,道:“他们内部对这件事有分歧?”
“恐怕不止是分歧。”莱茵笑道,“安全部不是昆特的嫡系,他们之所以那么积极不过是为了立功。昆特出事之后暂代执行董事位置的是他的夫人,凛坂生物的股东之一……对了,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佐默后来怎么样了?”
西泽尔平淡的道:“死了。”
艾略特·莱茵似乎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不会杀他。”
而西泽尔道:“他还是死了比较稳妥。”
“昆特一死,凛坂生物的内斗必然会激烈到顶峰。”艾略特·莱茵接着道,“我今天早上还得到一个消息,从一星过来的某个舰队被星盗劫了,这个星盗团的首领也许你知道,叫郭尔特。但他们用的武器是机甲,型号和上次委托人告知交换的一样。”
“感应科技做的?”
“不言而喻。”莱茵忖道,“卡莱·埃达果然不负其名,掺和进凛坂生物的内部斗争是一招非常冒险的做法。”
西泽尔问:“她的目的是什么”
“感应科技内部分为三派,卡莱·埃达这个领导者却是跟脚最不稳固、实力最弱势的一派。上个季度她推行的一个生物芯片的项目在感应科技内部遭到了阻拦,因此被凛坂生物抢占了先机,雾海的经济生态你也知道,同类商品如果发生竞价,基本就没有再做下去的必要,卡莱·埃达非常果断,直接将整个项目腰斩,投资相当于打了水漂,所以感应科技高层对她的意见非常大。”
“可是推动凛坂生物的内斗,”西泽尔挑眉,“对她的项目有什么益处?”
艾略特·莱茵笑了笑,道:“关键就在这里,生物芯片项目的主导人,是则图拉·昆特。”
“所以卡莱·埃达是为了报复,也是为了砍掉竞争对手。”
“还有一个目的,”莱茵补充道,“为了寻找外援。”
西泽尔想了想,不确定道:“慕容司令?”
他初来雾海,虽然楚辞向他科普过各个星球的势力分布,但还是那句话,楚辞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向导,他只会告诉西泽尔,圣罗兰有几方有名有姓的势力盘踞,却不会说,圣罗兰是雾海除了一星之外最大的星球,而慕容开,则是这颗星球上势力范围最广的领主。
因此西泽尔对雾海的各个势力体量几乎没有概念,他不会知道,论综合实力,慕容司令甚至比占星城的几个巨头公司还要强悍一些,因此卡莱·埃达寻求慕容开作为盟友,合情合理。
艾略特·莱茵道:“林应该告诉过你,我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代表了圣罗兰星区防卫队,他同意狩猎则图拉·昆特,就表示,慕容愿意与卡莱·埃达结盟。”
“那天你们通讯——”
“就是为了商量这件事。”
桌上的透明杯子倒映出两个人做过乔庄的脸颊,西泽尔有些心不在焉的道:“这么说来,委托人不是应该去见慕容司令,为什么要邀请您去碰面。”
艾略特·莱茵的眼皮微微动了动。
委托人,也就是卡莱·埃达邀请碰面的目的显而易见,她想要见林。
雾海人尽皆知,林与艾略特·莱茵这两位卓绝的猎人是好友,并且都背靠圣罗兰星区防卫队,莱茵曾是猩红侦探,而林,与慕容司令关系匪浅,有时也会跟一些军火生意,而据说,他在二星也有过活动的痕迹,具体人脉和实力无人能知。
卡莱·埃达想要的盟友不止是慕容开,还有林。
但是西泽尔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
艾略特·莱茵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前猩红侦探……他决定不说。
他非常高明的道:“和卡莱·埃达打交道要格外小心些,这个女人并非善类。”
西泽尔思绪回笼,道:“您不仅消息灵敏,反应也快的惊人。”
“毕竟,我曾经是侦探。”
西泽尔低头看了眼终端,楚辞依旧没有回信:“您是在那时候和小林认识的吗?”
“这倒没有,”艾略特·莱茵道,“我和他认识的时候,刚改行做赏金猎人不久。”
他接着道:“我们是在山茶星认识的,我另外一位朋友,唐,是个做情报生意的——我得消息如此灵敏有一部分也是得益于他的帮助——当时林找他帮忙调查某件事情,而我正好需要一位实力强劲的帮手,于是我们就认识了。”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西泽尔又问。
“那倒也没有,一两年的样子。”艾略特·莱茵回忆道,“但是经历的事情太多,总让我觉得好像我们已经相识很久了。”
“可那个时候,他也只是个孩子吧?”
“冯也对我提起过类似的疑问。”艾略特·莱茵笑着摇了摇头,“但实际上,我从未因为他年轻而对他有过任何轻视和不信任。”
他的笑意淡了下去,目光冷静,深沉,他凝声道:“没有人会愿意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但他却毫不在乎,难道他不知道什么是伤痛和死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