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星期刚回,”暮少远的语气缓和了些,“现在还在家里休养,不过他知道你回来,今天早上就过来了。”
最后一句话是对西泽尔说的,他刚说完,暮少远那边就横插进来另外一道声音:“说了让你等着我。”
靳昀初也出现在通讯屏幕内,她比以前更瘦,更苍白,下颌尖锐的几乎形销骨立,能明显看出军服宽松了一截,只是挂在身上一般。
“咦,你不会是去医院待了三年吧?”靳昀初打量着西泽尔,玩笑道,“怎么和我差不多。”
“我经历一些很奇妙的事情,”西泽尔道,“但是没有去医院。”
“有多奇妙?”靳昀初抱起手臂,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我上次听见很奇怪的事情还是小林说他在179基地见到了一条龙。”
“恰巧,和179基地有关。”
靳昀初骤然忆起三年前,他失踪之前那趟冒险之旅的目地。
“我和林在霍姆勒的时间裂缝里失散之后——”
“接着说,小林已经把之前的事情都告诉我们了,我非常好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银河禁区附近的远空中。”
西泽尔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声,道:“我所经历的时间并没有三年这么久,而只过去了几天,加上我在宇宙中漂流的时间,一共不到一个月。”
靳昀初缓缓的皱起眉:“这是怎么回事,因为霍姆勒星的时间场混乱吗?小林说你们去了银河历三百多年。”
“是。”西泽尔点头。
他从进入“漆黑之眼”说起,一直到与楚辞在银河历三百多年的时间节点走散,省略去了他遇到楚辞的片段,主要复述了和阿瑞斯·l的谈话,最后道:“我将阿瑞斯先生最后一次星际探索的成果,和完整的深蓝航线都带了回来,如果您现在方便安排接收的话,我可以直接传输。”
饶是暮少远和靳昀初这两位位高权重、见惯了风浪的大人物也一时间被他刚才那番话中所含的信息量震慑住,谁也不会想到,他们耳熟能详的伟大探险家死于一场惊天谋杀,而那场谋杀背后,是人类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来灾变的真相和秘密!
西泽尔说话一向言简意赅,但就是那简单的一段话,犹如利刃一般,单刀直入厚重辉煌的历史,将其撬开一条缝隙,光辉之下不见青简,却尽是蛆虫。
“抱歉,我不得不怀疑你这番话真假,”靳昀初沉声道,“这太不可思议了。”
“可这些和我之前获知到的信息都能对得上。”西泽尔道,“古董号坠毁之后,古董号的船员逃离霍姆勒去了雾海其他星球,建立了‘绿色通道’来避难,联邦安全局常年在对他们进行清剿,哪怕到了我们这个时代,安全局也依旧有类似的秘密任务。”
“可是如果真的像西泽尔所说,现存的深蓝航线是错误的,那么过完十几次星际探索,”靳昀初凝重的道,“包括你们这次的探索任务,根本就没有意义。”
暮少远面上的神情与她相差无几,他缓慢地道:“过去两百年中,星研院、联邦政府、三军军总一共对远空进行过十五次探索,只有一次取得了探索成果。”
楚辞忽然道:“那次探索成果时虚构的。”
“什么?!”
“按照雾海为轴心坐标进行换算,苏比雷纳·琼斯舰长所发现的加纳星系就是梅西耶星云边缘,它根本不存在。联邦的科研人员大概不清楚雾海的轴心坐标,而那个星系又是不可利用星系,所以这么多年也就无人问津。”
靳昀初凝声问:“小林,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因为琼斯舰长是奈克希亚的叔叔,”楚辞道,“她偶尔提起过一次,还说舰队回来的时候遭遇了事故,很多船员都失去了性命,琼斯舰长也换上了精神疾病,状态很不稳定,常年在疗养院中治疗。”
“这件事有猫腻,”靳昀初低声道,“十五次探索中唯有这一支舰队取得了成果,却还出了事故,这足以说明,深蓝航线确实有问题!”
暮少远思虑了一瞬,沉着道:“我现在就让克瑞斯去安排,这件事太重要了,得建立一条专门的单向传输通道。”
“什么时候能建立好?”
“二十四小时。”
“得再快一点,”靳昀初皱着的眉久未舒展开,“如果真的确认深蓝航线缺失或者错误,我们这次探索任务……”
“可以重新设置航线吗?”楚辞问道,“按照正确的深蓝航线设置,然后到达真正的银河禁区。”
“不,”暮少远冷声道,“一旦确认深蓝航线确实错误,未来号立刻返航。”
“探索银河禁区是边防军的传统,但是如果银河禁区埋藏的是中央星圈掩盖了多年的秘密,为此他们不惜愚弄联邦公民几百年,甚至谋杀一位伟大的探险家。未来号出航也是经过中央星圈批示的,我们无法保证未来号的航程是否在他们的监视之中。一旦你们去了银河禁区,就意味着这个秘密的曝光。”
“所以……他们很有可能会像谋杀阿瑞斯·l那样,解决掉未来号?”
暮少远缓缓的摇了摇头:“目前还不知道这件事是哪一方主导,最好一切保密,不要轻举妄动。”
通讯频道里静默了半晌,靳昀初倏然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西泽尔也算是完成了银河禁区的探索任务。”
她笑着对西泽尔道:“我骗你父母说你去执行秘密任务了,你这次带回来的东西,倒是真的称得上‘秘密任务’。”
西泽尔怔了一瞬,下意识道:“我父母信了吗?”
“穆赫兰元帅肯定没有信,”靳昀初道,“但是你母亲有没有信,就看你父亲怎么给她说了。”
“对了,”西泽尔问道,“丛林之心最近动向如何?”
靳昀初微微摇头:“白兰去年当选了上议院议员,但是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动作,让人很难捉摸。”
“不过这两年基因主义似乎又有兴起的势头,北斗星不太明显,我听沈昼说,中央星圈尤甚……”
“记得给你父母通讯,”靳昀初最后道,“也好圆上我说的谎话。”
“好,我记住了。”
通讯结束,西泽尔低头看向坐在旁边的楚辞,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惊讶的情绪来,便道:“你好像对我刚才说的都有所预料?”
“能猜到一点,”楚辞将手肘支撑在膝盖上,双手合在一起捧着自己的脸颊道,“毕竟除了你之外,我是对这件事最了解的人了。”
“可我刚才还没说完。”西泽尔坐在了他旁边。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