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什么是纯粹的邪恶?”
操场上晚风习习,菲伊站在黑湖边眺望着禁林的方向,突然问双手插兜靠着山毛榉树的汤姆。
汤姆正盯着菲伊看,她这么一问,让他有点愣。
“没有人是纯粹邪恶的。”汤姆沉吟半晌,说,“没有。再邪恶的人心底还是会有光的。纯粹的邪恶,那可能只存在在非人物体上。”
菲伊抿着嘴,低头踢着石头。
“怎么突然问这个?”
菲伊叹了一口气。
“你看报纸了吧?”她说,“昏睡症,我怀疑是梦魇做的。”
汤姆笑了。
“那是传说中的生物,不会存在的。”他随意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你是不是想说,只有纯粹的恶才能吸引梦魇?”
菲伊点头。
汤姆认真想了想:“不过,我倒是觉得,如果梦魇真的存在的话,它会喜欢小孩子。”
菲伊不敢相信:“孩子不是最纯真的吗?”
“孩子是最纯粹的,不是最纯真的。”汤姆此刻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带着一分快意,“他们是白纸,要么是纯粹的善,要么是纯粹的恶。孩子才是最接近恶魔的生物。难道你没有遇到过……”接下来他的声音近似呢喃,“……恶魔一般的孩子,那些能全心全意用最残忍的方式伤害别人的恶魔……”
菲伊沉默了,她也想到了一些并不愿意回忆起的事情。
……又来了,梅莉达好像想出来。
她咬住嘴唇,尽量平和心态,深呼吸。
汤姆仍然自顾自地在说。
“我也想过,纯粹的恶如果具现化,那是什么样的呢?麻瓜都说,德国的希特勒是恶魔,可是我觉得他并不是,他只是一个极致的自私者,因为他对喜欢的人和物能够倾注他的爱。那么格林德沃,他是恶魔吗?他更不是了。他只是个□□者,一个有着强大力量唯我独尊的暴君。暴君是人,不是恶魔。”
“后来我知道了,恶魔是什么样的。”他脸上的笑容是恍惚的,近乎自虐的,“是一个孩子,一个以伤害人为乐的,最残忍的孩子。”
风声,风声中,少女奔向树下的少年,紧紧地拥抱住了他。
菲伊什么都没有说,奇异的是,汤姆却觉得此刻她能与他共情。
她是明白的。
这不是简单的怜悯,不是居高临下穿着蓬蓬裙的贵妇人羽毛绒扇遮掩后的一声“真可怜”,而是雪夜两只动物在洞穴中的互相依偎。
汤姆的双手在片刻迟疑过后,紧紧环住了她的腰。
原来,现实是这样的,和梦里的体验不是不一样,而是踏踏实实的安心感无可代替,他能真正地闻到她脖颈处残留的沐浴露香味,还有她急促的喘息。
一呼。
一吸。
“菲伊。”他轻轻叫她的名字。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