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出去的问题就像是丢进了沼泽地里的石子,别说是“打水漂”了,连个泥点子都溅不起来,就这么相顾无言地坐着。
毕竟也不是小孩子了。
国木田只能在心里这么说服自己。
青春期的孩子有点小秘密也是正常的,只要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不想和大人说那就不和大人说吧。
相比之下,他还不如回去问问“年至26却依然单身”的乱步先生是不是真的有了什么“恋人”,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就是全社上下都要严阵以待的“大事”了。
他刚想开口和奈奈子说“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去监督花袋做五十个俯卧撑吧”,就看见坐在他对面的奈奈子抬起了一点小脑袋,黝黑的眼睛转动着,抬眼朝他的方向看来,像是只躲在桌子底下偷偷看人的猫。
“如果我和你说的话,你会和爸爸说吗?”奈奈子语调平板地问他。
国木田一愣。
但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这是奈奈子对他询问的“问题”。
他只短暂地思考了一秒,就实话实说地认真回答奈奈子:
“如果你是要做坏事的话,我会告诉乱步先生,还有社长他们。又或者是如果你遇到了我也无法帮你解决的困境,我也会视情况,去找能帮你解决问题的人。除此之外,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绝不会告诉其他人。”
奈奈子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想要让花袋帮忙查的东西,既不是在“干坏事”,大概也不算是“困境”,并不在国木田说的“可能会告诉其他人”的两种情形之中。
而且国木田是个很正直、正直到了像是有点一根筋的人,如果是太宰说这样的话,奈奈子是肯定不会信的,但是国木田这么说,奈奈子觉得应该还是可以相信一下的。
如果国木田骗她的话,她就把国木田的电话给那些哭泣着想要找到太宰的女性。然后告诉她们这是太宰爸爸的电话,让国木田去给太宰收拾烂摊子。
计划好了,奈奈子抿了抿嘴巴,然后一边组织着句子,一边回答国木田:“我想让花袋……想知道……就是……嗯……”
她又有点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不知道是该说“让花袋帮我找妈妈”,还是该说“我想要知道妈妈是谁”,亦或者是说“你记不记得我的妈妈是谁”——奈奈子是记得的,最开始把她捡回侦探社的时候,除了作为爸爸的乱步以外,当时国木田也是在的。
“我前几天的时候,看见了一个阿姨。”奈奈子最后从这里开始说起了,“之前就见到过她……暑假的时候,她有来过侦探社的楼下。”
她说得无比“平铺直叙”,语气一点起伏也没有,像是一辆玩具车晃晃悠悠地从木板的这一头跑到了那一头,但是国木田的心里却隐约升起了某种不太妙的预感,就好像那辆玩具车上装着的是一颗水银炸弹,只要稍微一抖,晃动的水银就会引发一场猛烈的大爆炸。
“然后呢。”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对奈奈子继续问道。
奈奈子把脑袋抬了起来,仰着一张小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国木田,黑黢黢的眼睛里一点光亮都没有,像是落满了灰尘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