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赫蒂买的东西有点多,全都摞起来的话足足有她现在的一整个人身高那么多,她自己一个人的话压根儿就拿不动——
因此引来了不少人善意调侃的目光之后,没有任何异常的事情发生。
等到两人一起回到赫蒂家里之后,已经是下午了,已经被夕光微微染红的天际在遥远的西方泛着浅淡的红光,与哥谭上空上年不散的阴云与雾霾交织在一起,便显得有种与这个城市莫名合拍的、行至末路的混乱与繁华之感了。
哥谭警局的飞艇从他们头上悠悠飞过,在巨大的飞艇底下,又喧喧嚷嚷地飞过一大片乌鸦。
这些墨色的鸟儿们在惨白色的飞艇外壳衬托下,颜色浓重得愈发有种不祥的意味了,更别提它们还在来回盘旋,啼鸣的声音此呼彼和,似永无休止一般。
韵味愈发深长的夕阳光辉,开始合着满满泛起的夜间薄雾席卷了周围的一切,再过不用多久,哥谭的夜晚就会降临。
这座之前尚能勉强披上光鲜亮丽的繁华外衣的城市,在成功挨过了白昼之后,便要在罪恶丛生的夜晚,把她那潜藏在美丽外表之下、饱含毒液的獠牙亮出来了。
赫蒂突然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她之前也不是没有于黄昏之时在哥谭街道上逗留过,甚至还敢走过哥谭的夜路呢。
然而不管之前她做过什么事情、遇到过何等危险或亦正亦邪的人,那些时刻和那些人的感受完全比不上这一刻,似乎是从她的骨子里迸发出来的危机感。
众所周知,人是一种高级哺乳动物;既然是动物,就会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只不过人类在钢筋水泥的现代都市里生活了太久,连这点本能都要险些磨灭殆尽。
但是如果真的有什么人力难以抗拒、又攸关自己生死的大事要发生的话,这点仅存的本能便会拼命向大脑发出信号:
危险,危险!一级警戒!
然而赫蒂并没有失态地尖叫出声。因为伴随着这种入骨的危机感而来的,并没有什么切实的、对她的生命的威胁之类的感受,只是好像……
即将要面临一场盛大的别离一样而已。
她突然就想起了在哥谭的街角咖啡厅里,那个头发蓬松、带着满身的披巾和项链,自报姓名为西比尔?特里劳妮的女子用朦胧的浅色双眼看着她时,给过她的那个预言:
【你与你的爱人均已历经生死。】
在这种莫测的预感驱动之下,她开口叫住了即将转身离开的杰森的名字,话语的余音有着极为轻微的颤抖:“杰森?”
她的失态其实只有短短一瞬,很快就又被她那常年努力维持着的、没什么表情的虚假平静外壳给掩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