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拆卸那些爆·炸·物的动作比普通人拆一个灯泡还要流畅自然。
抓到炸弹犯,四年以来的执念忽然达成,但对方的形象和他设想过无数次的一点也不一样,甚至让他感到巨大的荒谬。胸腔里,曾经的痛苦,恨意和愤怒似乎一瞬间被荡空,深秋的寒风无声地涌过来填补那巨大的空洞感——带着目标达成之后轻微的茫然与无法理解。
拆水银杆的时候手机响了,松田看了一眼屏幕,是没有备注的一串号码。
他接起来。
“松田。”对面属于诸伏的声音温和而明亮,“刚刚在公安技术人员提供的监控里看到——”
“嗯,我抓住了,那个炸弹犯。”松田回应。
“太好了。”诸伏在那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抓到他了。”
带着欣慰的感慨之后,对方顿了顿,声线略微压低:
“总之,都过去了,松田。这四年。”
松田用头和肩膀夹着手机,将水银杆稳稳地拆卸下来,妥善处置好。时间快到凌晨四点,但因为是深秋,天色依旧漆黑得看不到一点黎明的迹象。
松田在摩天轮的轿厢里站起来,手里托着装满了爆炸物和各种工具的背包——炸弹犯自己带过来的。
“……那个人很好抓。”
可能是夜风太凉了,世界太安静了,也可能电话对面的是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松田忽然说。
诸伏沉默,片刻后轻微地发出吸了口气的声音:
“……看到了。今晚我的手机一直接入着公安技术部门那里的监控,实时看到了全过程。本来知道对方实施过炸-弹袭击又带了炸-弹还有些紧张……结果只是个很普通甚至说得上懦弱的人,逃跑的时候甚至会慌不择路地摔伤自己,被铐住也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差不多是我见过,最好抓的罪犯。”
松田发出有些嘲讽的笑声:
“是啊。没有反抗,甚至没有什么像样的逃跑规划,被抓到的时候胡言乱语编瞎话说不是他想要这么做的。那不是个穷凶极恶需要警方拿命去填的极度暴力凶残的罪犯,心理素质也根本不好。只要把他从阴沟里拽出来、让他那些可笑的卑劣伎俩暴露在人前……他哆嗦得甚至比不上普通稍微有些胆魄的人。就是这种人。我找了四年,抓了四年,结果完全不是我以为的殊死搏斗,就仅仅是,这样一个人。”
诸伏在另一端深深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