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亁是阴谋诡计的行家,他能走到这一步身边人才辈出,即使再为难,也不是抓不到狐狸尾巴。
这案子其实已经不需要谢安多开口了。
容亁自幼便深受宫中迫害,自然不肯让自己还在襁褓中的孩子也受与他同样的罪过,是以小皇子刚出生,便由梁英关秘密送到了农家看顾。
宫里这个孩子,是宫外头寻来的。这小小的婴儿刚出生便生了重病,注定活不过两岁,是以变成了小皇子的替身。容亁不是善人,也不是干不出来寻一个健康的孩子代替小皇子这种事,只是奉命的是梁英关,心中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却没有想到,千防万防,还是出了事。
容亁从来没有怀疑过谢安。那点胆子一一只有割伤他自己的时候才能下的了手。
那日带了谢安回来,他什么都没问,心中已经有了猜度。魏琅胆敢在宫中安插他的人,朝廷也未必在那厮身边没有眼线,容亁没有动那批人,不过是怕打草惊蛇。他要做的,只是等着暗探的消息罢了。
如今这消息来的不算慢。
跪着的梁英关忽然问了句“牢房那边……”
容亁低叹了一声。
“没受什么罪吧。”
梁英关拱手“暗卫寸步不离的盯着呢。审案的人是杨家的公子,连根头发丝都没掉。”
话是这样说,容亁止不住想着,这人一身细皮肉,以前稍微碰一碰都要青上个大半日,睡稍硬点的床都彻夜失眠,在牢里头的日子,怎么也算不上好过。
其实,真正让容亁生气的,是谢安那日说的话。
谢安后悔救了他。
他说,恨不得杀了他。
那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容亁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撕个粉碎。
可他有什么资格?
他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
谢安这一生最大的悲剧来源,就是他。
容亁从来不信因果报应。
他钻营算计,坏事做尽,手上数不清的人命债,从来没有害怕过报应。
只是谢安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心脏疼的发抖。
他这一生,没有几个在乎的人了。
他在乎的,都死了。
剩下的这一个,恨他入骨。
他已经不再是废宫中那个连听一声打雷都要吓的瑟瑟发抖的孩子了,到了现在,听到那一句话,仍然像是冰冷的利剑,寸寸割裂了血肉。
那一瞬间许多阴暗的念头泛上来,他看着谢安倔强又漂亮的脸,心里淡淡的想着,反正是不能喜欢了,留住人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