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这事……诶……”短须汉子又沉吟上了,“兄弟,你自己也说了,你兄弟惹上的是个不该惹的人,既然是这样,你何必再来追究呢?再把自己也搭进去,那不是得不偿失?”
“我是来寻人的!”胡九彰不由得有些急了,“我来找我弟弟,他是生是死我总得知道!总归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诸位倘若真知道他的下落,还请告知,胡某人定将重谢!”
“诶……这年头,都是当兵的,谁要谁答谢啊……”那汉子轻叹了句,又朝着胡九彰摇了摇手,“你说你弟弟叫胡彦……你姓胡?我说老胡啊,你要是惜命,就信我一句,不要再细查此事。至于你弟弟的下落,事情都过去半个月了,如今我们也不知道。但他多半是不在人世了,诶……这都是命,你也别想太多了。这一趟,便当是来长安游历增长见识了。”
“你——”
胡九彰急了,他满脑子的话已经涌到了嘴边,可听到那汉子一番话,他却愣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憋在喉咙里把脸涨得通红。可说不出,那话便不在了吗?他在北疆浴血厮杀的五年,他斩下的那些敌首,他一点点攒起来的赏银——还有他从北庭到长安这心焦如焚、坐卧不安的半月——这些,难道都能被这一句话给打消了吗?
胡九彰甚至想都未曾多想,他多日来隐而不发的焦躁与忧虑在那一刻瞬间喷涌而出。他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里,已然被这股冲上头顶的热血映得通红,却见胡九彰双拳紧握着,额间青筋暴裂,一时间竟似化作恶鬼般,鸷狠狼戾、狰狞万分——
胡九彰做出那动作甚至都是下意识的,他一抬手便揪住了站在自己面前那短须汉子的衣领,猛然将人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双眼瞧着他瞪得死死的,早已经握紧的拳头就要直冲那汉子面上挥去。
“喂!你干什么!”
一时间,那另外三四个不良人瞬的将胡九彰团团围住,有两个一左一右的上手,力道强劲扳到胡九彰肩膀上,竟将他双臂蹩着关节整个往后扣出三十几度,疼痛一瞬便传到胡九彰脑中,但这点疼,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你干什么!上手干什么!”
“我问你我弟弟在哪儿!”
几个不良人吼着,但胡九彰比他们吼得更大声,更沉。他歇斯底里着,好像把这整整半月的焦灼,都在这一句中,吼了个透。
“你手松开!”一边扭着他肩膀的汉子冲着他狠声威胁。
“我弟弟在哪儿!”
胡九彰只这一句话。
这一句话,在他脑海中整整盘旋了半个月,自打他从张都尉那里听到胡彦出事的消息开始,他就一直在心里问自己。没有答案,但纵然没有答案,他也要去追寻答案,就算拼上这条命,他也要知道这最终的答案——这一刻,他理智全无,只有满腔的热血与悲愤在脑中燃烧,烧红了他的眼,烧得他连肩膀上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