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日子,恐怕也只有胡商的车行还开门。”那掌柜倒是不慌不忙。
有经验的店商,只消将客人从上到下的打量过一遍,便能将客人的出身、现状,猜出个大概来。李慕云这一身圆领袍,虽然色泽黯淡了些,但那衣料无疑是只有京中权贵才用得上的好料,别的不说,但他腰上那件白玉带勾,放到长安当铺里当了,就能值个百八十两的银子。对于寻常百姓来说,这笔钱,可足够全家人安安稳稳的过上好几年!
但这样一个贵族公子哥,为何又要在大年初一的下午,跑到东市街面上寻吃食?还有他身上背着的军制藤箱。
这藤箱一看就是件老物,该是被谁用过了许多年,上面还有修补的痕迹。且就看这白面公子气喘吁吁的模样,他绝不会是藤箱的真正主人,而只是偶然间带上了这一身东西,独自离家罢了。
胡人掌柜眯眼瞧着李慕云打量,他虽然一眼就看出了李慕云不凡的出身,但面上却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脸上带着极其世故的浅笑。
“胡商的铺子也无妨。”李慕云也不瞧那店家一眼。他向来不把商人当成一回事,更何况是胡商。“店家若捣得开手,劳烦去帮我雇辆马车来,我就在你这铺子里等着,赖不得帐。”
“诶,您这是哪里的话,小人怎会疑公子赖账!”
那胡人答得爽快,转头便派人到车行去雇车。没一会儿,店里伙计便将李慕云点的肉馍与热汤端上了桌,大过年的,还赠了他一盘子拌羊肉,出手可算是十分阔绰的了。
但这些小恩小惠的奉承,李慕云见得太多。见多了,也就不当回事了。他喝了大半碗的汤,又出了一身热汗,最里面的衣裳湿了两遍,但好歹是把冬日里的寒气都给祛除了。紧接着一张肉馍下肚,倦意便涌上了头。李慕云倚着小桌轻靠着,这么稍微一懈怠,困意便止不住的涌上了头。
的确,他这一天下来,抛开背行李的这一趟体力活不算,也已经十足伤神了。好不容易挨到了大年初一,踏出了自己的房门。结果听到的居然是大唐内乱,自己亲生父亲依附反贼的惊天消息,且这消息还整整瞒了他两个月!李慕云就算是对府上的事再不上心,他终究也是肃王亲自指定的世子。
而再看看如今的长安城,市面上来往之人虽然照比平时少了不少,但这可是在过年,开铺的人少了,大街上仍还有许多走街串巷的胡汉百姓。他们或许也都听说了东边叛乱的消息,但显然,来自东边的反叛并没有撼动长安城百姓日常生活的步调。他们该是坚信着,叛军绝不可能攻陷长安,坚信着自己能在这大乱中偷得一隅平安……
李慕云想到这儿,不由长叹出一口气。其实就连他本人,对叛军都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东都洛阳被攻陷。这话……在他听来就像是个恶意满满的故事,而不像是真事,听着一点实感也没有。
“公子,马车给您雇来了,车行还派了个赶车的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