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说出了第一句,再说这第二句,曹易语气也自然了许多。可这话说得越是顺畅,胡九彰反而越觉得怪异了。
“既然是风寒,那更得注意取暖啊。此番出城是为看病?为何不在白日出行呢?大冬天的,在路上耽搁一宿,不怕病人吃不消吗?”
胡九彰也是有一说一,他虽然只是顺嘴一问,但心里有鬼的那个,却止不住要多想。
“呃……白天家中有事,耽搁了。”
曹易声音中又带上些许阴沉,他刚接过的大饼拿在手里,刚想吃,却又止住了。
“曹兄,是不是还担心弟弟啊?要不然你去车里陪着他,我在这儿热好了水,就给你们送过去。”
“不用……”
曹易连忙摇了摇手。显然,他一点也不想叫胡九彰进到车厢里。
“曹兄,怎么这么拘谨啊?”
胡九彰干笑了声。到这儿,他就算再不想生疑,也不得不多想几步了。胡九彰也是有过弟弟的人,倘若此时车中病的那个是胡彦,他肯定不会如曹易这般反应。且这事本来就不对。有什么事能比自家兄弟的命还重要?人既然已经病到了不得不外出求医的地步,为何还偏要拖到夜里出行?
一想到胡彦,胡九彰的态度一下就变了。他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忽然觉得揪心,鼻腔酸涩,但又有些许焦急,恨不得马上去马车里确认过,生怕车里的人会因为冬夜的阴冷而加重病情。
“曹兄,车里的真的是你弟弟吗?”胡九彰忽然沉声发问。
曹易眼中一凛,竟从中闪出一道凶光来。曹易的手下意识的握到了腰间刀柄上,他面上不动声色,身体却已经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但胡九彰心里全都是弟弟。那股子忧虑中,伴随的是他心中埋藏了三月有余的悔意。他后悔给胡彦攒那五十两银子,也后悔当初鼓励胡彦读书,叫他去考科举。
又是过年,胡九彰眼睛里止不住的微微发红。他没注意到曹易手上的动作,反而眉心紧缩,竟显出些许苛责意味。
“曹兄,倘若车里的真——”
“咳……”
忽然,车内传出一声轻咳,胡九彰和曹易均是一愣。
“曹兄,快进去看看。”胡九彰连忙站起身,那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就好像他才是要送人看病那个。曹易起身的速度比胡九彰慢了半拍还多,他一只手还握在刀柄上,却愣是没把刀拔出来,只阴沉着一张脸紧盯着胡九彰的动作。
“快去啊!”
胡九彰朝着车厢的方向迈了一步,可曹易仍阴沉着一张脸站在原地。那表情可绝不像是一个送弟弟出来看病的哥哥。胡九彰眉头皱得老高,利落几步已经踏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