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羊闪着泪光,声音中带着些委屈的腔调。
“我现在觉得,一个人躲到山里……也挺好。像我这样的人,就算强留在军中,也不可能立下什么战功。到头来只能一直作小兵,还得叫那些飞扬跋扈的欺负。”他说着,哭腔愈发浓了,“胡大哥,难道你还想再回去吗?你都已经伤成这样了,就算回去,也不可能再上战场了啊。”
“……”被他说出这话,胡九彰神色也黯淡下来,他轻叹出一口气。
“可我家主君仍在军中,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回去的。”
“那我会送胡大哥回去,不过我……”
“诶!小羊,你先别想这些,不管怎么说,咱们得先把现在的难关给度过去,只要人活着,想怎么做,那不都是顺势而为的嘛。先好好睡一觉,有什么等明儿一早再说。”
胡九彰抬手拍了拍赵小羊肩膀,他这么一动,肩胛上的伤口又是一痛。他早过了该换药的时候,但如今这种境地……别说换药,就连吃顿饱饭,都已经是极度奢侈的事了。
赵小羊看了看胡九彰,眼中虽仍带着泪,但他到底还是吸了两下鼻子,硬将心里那些尚未排解出的情绪都给憋回去了。
“嗯。胡大哥,你也好好休息,你身上还有伤,别累着。”
“好。”
胡九彰笑着点了点头,胡乱将赵小羊给他的一把口粮,塞到嘴里咽下了肚。
又是一个冰凉的朗夜,二人不敢点火取暖,只能相互依偎着,缩在岩穴狭窄的角落。
在这种环境下,想要入睡,几乎不可能。胡九彰忍着偶尔发作的阵痛,半边身子靠在岩壁上,半边身子靠在赵小羊身上,闭眼眯了一会儿,却又被河边刮过的一阵凉风给冻醒了。
他实在睡不着,肚子里又饿得够呛,这时只能默默无声靠在那儿看月亮。
天边的月光还是那么亮,星河映衬下,不远处传来大河滔滔不绝的流水声。这本该是一副意趣十足的景象,奈何如今看来,只会叫人横生悲伤。
约是夜半时分,胡九彰忽然听到距离岩穴十几米远的草丛里,传来几声异响。他刚想去叫赵小羊,怎知赵小羊已经缓缓抽出了挂在腰间的横刀。
原来过了这些时候,他也根本没能睡着。
两人仍在岩穴内靠坐着,赵小羊手里握着刀,转过头朝胡九彰递了个眼色。
怎么办?
胡九彰脸色不觉阴沉。他们并不知道对面草丛里的,究竟是什么。倘若是人,那是敌是友?倘若不是人,黑夜里被野兽盯上,自己又是个没有脚的残废,想要脱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