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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风雨交加,雷声隆隆,但是被窝里多了一个人,倒还真让人觉得安心不少。

    这些年来,除了一个多月前铸下大错的那个混乱夜晚,其他时候两人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抵足而眠过,小心翼翼,谨守着岌岌可危的界限。

    上一次的抵足而眠,恐怕要再往回数二十年,是在夏京遭逢巨变,流落街头,被周仪带回家的那段时间。

    彼时他初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每日里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甚至小人之心地猜测过对方把自己带回家里,是在酝酿什么阴谋,他虽然接受了帮助,却依然把自己封闭起来,不肯放开心防。

    契机发生的那夜,也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雷声霹雳,电闪雷鸣,比今夜还要可怕,他那时还是个半大的少年,害怕极了,一个人缩在屋子角落里瑟瑟发抖。

    是周仪担心他初来乍到,夜里睡不好觉,特地来看他,这才察觉他的异常。后来,还特地在他房里陪着他睡,给他讲故事,嗯,虽然那些故事挺枯燥的,也没什么趣味,不过他就是爱听。

    也是从那夜以后,他才相信周仪是一个真正的好人,也愿意全心去信任他。

    可是他身上背负的责任不允许他纵享安逸,他必须得往上爬,必须得爬到足够高的位置,才有能力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拉下马。

    说来可笑,他如今已位及人臣,深受上头那位的信任,身后也聚拢了一大帮追随者,看似风光无限,可他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多少次夜里被噩梦惊醒,再也难以入睡,多少次害怕自己一醒来,家破人亡的旧事就要重现。

    真当他不知道么,那些人跟着他,不过是阿谀奉承、曲意逢迎,指望他手指缝里漏下一点油水给他们,要不然,就是他手里握着他们的把柄,让他们不敢不投鼠忌器。他开着京城最大的妓院,每天都有无数的私隐秘闻从他手里流过,单看他想不想利用而已。

    这么些人,究其根本竟没有一个是心甘情愿追随在他身后的,这种人,他一个也不敢信。

    更遑论他还给上头那位做了这么多年的枕边人,真当侍寝这事儿是好做的么,他但凡有半点不如那人的意,贬谪厌弃也只在旦夕之间,他是靠着君恩厚爱才爬上来的,一旦失了宠爱,便没了根基。

    所以承宠的时候哪怕再难受,他也不敢说半个不字,还要逼着自己强颜欢笑奴颜媚上,想方设法把那位给伺候好了。侍完寝后那位有时会让他留宿,每每在那种时候,他更是要忍受着身上的不适装作熟睡,可事实上,他从来都没有一刻敢陷入睡眠,万一睡着了,说出点不合时宜的梦话呓语被那位听见,便又是一份罪过。

    也就是近一年来,他完成了多年夙愿,这才敢稍微放松些,与那位相处时也多了几分随意,偶尔半真半假地说个“不”字,那位倒也没有责怪他。

    唯有周仪,虽是他多年的对手,可只有在这人身边,他才敢真正安安心心地睡上一觉。

    今夜外头虽然风雨大作,于他,却是个难得的好眠。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也写了洁党绕道,受不了的朋友们请安静离开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