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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台州府十里开外的林子里, 马车夫将一个头戴及腰帷幕斗笠、肚腹鼓得老高的人放下,收了银子后调转马车头就往回走,一刻都不肯多停留。

    台州府如今这样乱, 里头的人都在往外跑, 这临时雇的马车夫愿意送到此处已是不易, 夏京也就没有过多强求。

    当日夏川虽执意守在门外, 但他真心想走, 总能找个空当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为了隐藏行迹,他身上穿的是普通蓝色棉布式样的衣裳,头戴长度及腰的帷幕斗笠, 将一张精致面庞以及臃肿的身形遮盖住大半,即便如此,那高隆的肚腹依然清晰可见。

    为了防止被人追踪而至,他还特地叫马车夫从严州府, 转道金华府、处州府, 绕了一个大圈, 一路上若非必要几乎不出马车,如此才在今日顺利靠近了台州府, 没有被人找到。

    至于善后的事情, 他暂时没有心思去考虑, 眼下找到周仪的踪迹才是他唯一所求。

    这么多日的马车坐下来, 对他的身体着实是个不小的负担, 好在腹中的孩子仿佛知道他如今顾不上他们,一路上也算体谅,没有太过闹腾, 偶有那么几回实在不舒服极了, 便吃一粒柳商陆早前制好的安胎丸药, 好歹撑过去了。

    虽他自己腰背酸软疲惫些,其他倒还过得去。

    现下没了马车代步,一切只能靠他自己。通过树叶朝向仔细辨认过方向,他将行李包袱背在肩上,抬步朝东北方向而去。

    多久没有经历这种境况了,回想起来,约莫是考中科举步步高升以后,他便日渐前呼后拥,琐事有下人代劳,出入有轿子马车,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动手、动腿。

    不过别看他如今养成了一副富贵慵懒的性子,早年间也是过过苦日子的,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可真要到了这步田地,多少困难也击不垮他。

    八九月的天儿虽然已经入秋,感官上依然又闷又热,他身子又重,走路根本就走不快。

    往台州方向去这一路上人畜稀少,许是他走的是小道而非官道,前些日子该逃的也都逃了,如今正是最荒凉萧瑟的时候,路上他半个人影儿也没碰上。

    不过走得再慢,又走走停停,大半日功夫也已靠近台州城外。

    时已至夜,台州府近期又时有流寇扫荡,他没有贸然进城,只远远查看了一番城门附近的情况,便沿着来时的路折返。

    他记得先时曾路过一处溪畔,那里流水潺潺甚是清凉,溪水的源头是一处山谷,很适合隐匿歇脚。

    这夜皓月当空,为整个山谷带来些许亮色,夏京借着月色捡拾了一些干柴,又在溪边挖了一个坑,将干柴拢在一起堆进坑里,取出火折子点燃,燃起来的明亮火光叫人心里添了几分安心。

    他扶着腰席地坐在火堆旁边,从包袱里取出干粮和水囊,就着水简单吃了一些,夏日里水消耗很快,等到一囊水喝尽,便又顺手用溪水将水囊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