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哪一位皇子公主的出生,能给他留下像今日这么深刻的印象。他虽坐在旁边看似无所事事,实则一直在不自觉地关注夏京那儿的情况。
夏京仍在煎熬,一阵一阵疼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厉害。
刚开始时还能忍一忍,可是到了后来,疼痛达到一种高峰,他实在忍得艰难。
他知道生孩子疼,但没想到会疼成这样,有那么一刻,当真是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他双眸紧闭,眉心皱成一道深深的沟壑,满头满脸都是湿透的汗渍,看起来狼狈极了。
周仪一直陪在他身边,紧紧握着他一只手,时而替他将粘在脸颊上的发丝拨开些,替他擦擦汗,可安慰的话却说不出几句,来来回回就是“子高你忍一忍”、“把孩子生下来就好了”这么几句。
他的语言功能头一次这么贫乏。
如此煎熬到傍晚,又有催产药刺激,才开了六指,往后只会越来越痛,可夏京看着好像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周仪正要去拿饭,外头忽传来刘长刀的声音:“周老弟哥哥我给你送饭来了,弟妹如何了?可还顺利?”竟是刘长刀亲自把饭送来了!
夏京正是疼得厉害的时候,闻言浑身一颤,泄了气,不可遏制地痛呼出声,周仪及时捂住他的嘴,才没让他的声音被外头的人听见。
一直都把夏京谎称是他的夫人,如今生产时发出的声音是男子的声音,外头必然有疑问。
忍过这一阵,周仪起身朝明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在屋里坐着别出去,自己出去与刘长刀说话,门一开一关间速度很快,外头的人什么也看不见。
出去他才知道原来不止刘长刀来了,张常山也来了,都是来表达关切之意的,周仪告诉他们眼下一切尚可,好在昨日去把大夫请来了,否则突然发动恐怕要手忙脚乱。
两人安慰了周仪几句,又说等孩子生下来可要请他们好好喝一杯,知道周仪关心屋里的情况,也就没有多耽搁时间,把饭篮子交给周仪,就告辞离开了,旁人的夫人生孩子,他们两个大男人总站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儿。
周仪回到屋里,招呼明德和柳商陆吃饭,至于夏京那儿,等疼得好些了他会亲自去喂。
正吃着,一整日都没有开口的明德突然问道:“仲常,这弟妹,是怎么个说法?”
周仪掩唇清咳两声,简单解释:“子高与刘长刀有旧怨,刘长刀属下张常山识得子高,我便让他扮成我夫人,平日但凡外出便用白纱覆面。”
“哦,”明德点点头,不置可否,随后又突兀地转换了话题,“刘长刀原来在这儿?所以这几个月浙江沿海打击倭寇那帮人,果然是从你们这里出去的?”
“是的陛下,”说到此事,周仪就不得不多句嘴了,“刘统领此番戴罪立功,希望陛下能多加考虑,东南水师放在能人手上才是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