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澈无言问苍天。
上辈子到底是杀了多少人,屠了多少生灵,自己究竟是什么人神共愤的恶魔,才引得此生没完没了的报应。
萧澈以为慕容靖言于他应该只有恨,他的父皇曾举兵踏平赤月国土,赤月王室皆亡于熙宁帝的剑下,他以为慕容靖言在他身边的这许多年,心中应该只有仇恨,半点爱都没有的,所以慕容靖言屡次踩着他实施报复的时候才能毫无顾忌,他甚至想过在慕容靖言的心中是不是也有等解决掉所有人的时候回过头来毫不顾忌的朝他胸膛刺去一剑。
可慕容靖言今日出现在乾安殿的时候,萧澈恍然觉得自己似乎是错了,慕容靖言心是玲珑心,他能将自己的人安插到宁王府,甚至能将魂消散借着名义上是效力于宁王府的人之手送进宫来,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今日宫中有变吧,他若涉足必定会被萧朔一党挟持。
在罗追挟持着慕容靖言的时候,萧澈出口便将慕容靖言同自己中间的情分贬的一文不值,可他不仅来了,在听到那些话的时候他没有悲伤的看着萧澈,也没有出口质问萧澈。
萧澈想,慕容靖言或许是爱他的。
所以今日,他来了,以身犯险拖住时间给安乐侯集结两方府上守卫军留出了足够多的时间,倘若慕容靖言今日没有来,恐怕罗追袖中的暗器便是要飞到萧澈身上去了,现在要死的人会变成萧澈,萧澈想,如果换成是自己要死了,那该有多好呢?
而现在,慕容靖言却要死了。
“殿下!”
金瞳见萧澈身形不稳,还没来得及上前扶一把,萧澈便双腿失力一般跪在了地上的积雪上。
萧澈双手掩面,青天白日没有满天神佛降临,萧澈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的祈祷究竟有谁能够听到,走投无路的萧澈唯有寄希望于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神或者佛。
金瞳上前扶起了萧澈。
“殿下。”金瞳有些焦急的说道:“殿下该当心身子才是,倘若这会儿殿下倒了下去,世子又该怎么办?”
萧澈借着金瞳的力气撑起身子,他扯了扯嘴角才发现自己已经笑不出来了,而挂在他唇边的湿润始终存在,他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携来满手的眼泪,萧澈看着掌心已经碎掉的泪珠,他在想,为什么会哭呢,明明骗人的是慕容靖言,明明在宁王府上骗吃骗喝骗着自己爱他的人是慕容靖言,现在慕容靖言要死了,他应该笑,负我者如今命不久矣,实在该笑才是。
可是喉咙中间溢出的血腥味道却让萧澈连呼吸都觉得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