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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原本被薛闻笛紧握在手里的横雁竟然出现了裂痕。小鱼的心剧烈跳动,呼吸凝滞,他轻轻搂着薛闻笛的肩膀,说道:“小楼,横雁,横雁快断了。”

    就差那么点,就会彻底断成两截。

    薛闻笛抬起沉重的眼皮,气若游丝:“没关系,回去修补一下就好。”

    黑暗中,有股温热的稍显粘稠的液体淌过小鱼的掌心,从指缝中渗出,滑过手背,再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

    小鱼再熟悉不过,那是血。

    好多话,都闷在了心口,堵在了嘴边,他叫也叫不出,说不说不了,只觉天崩地裂,日月倒悬,每寸山河,每分草木,都在不断叫嚣,薛闻笛快死了,他最喜欢的这个人快死了,你又害死了一个人,你马上又要孑然一身了。

    小鱼张着嘴,无声地喘着气,胸腔起伏,滚落的泪打湿了薛闻笛的脸。对方意识有些模糊,可就在这样神志不清的时候,他还在开玩笑,他说:“下雨了?”

    小鱼根本回答不了,他想抽手,想给薛闻笛包扎好伤口,可是这个人总是攥着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臂弯,让他动弹不得。

    “别,没用的。”

    薛闻笛喃喃着。

    那是一支薄如蝉翼的暗器,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一点一点蚕食着他体内的灵气。不会立刻致命,但却十分折磨。薛闻笛对此毫无办法,那是育魔叶,会在他的心脏中生长,强行剥离,只会死得更快。

    “小鱼,要是我死了,你就把我埋在那棵梨花树下,我跟你说过的,就是那棵树。说不定等几年,育魔叶也会破土而出,到时候你见到它,就当是见到我了。”

    薛闻笛笑着说,又重重地咳了几声。

    好痛,他感到自己的力量在被啃食,他成为了丰厚的肥料,只等着埋入黄土,等一个春天。

    “育魔叶不会长到地面上的,它畏光。”小鱼终于能出声了,他恨,他太恨了,他恨穷追不舍的所谓的父亲,恨那个人的贪婪与野心,恨对方夺走了他所重视的一切。

    母亲是,小楼也是。

    但魔君没有亲自来,他仿佛是在用这种方式嘲讽自己的弱小。

    你配吗?你不配。你就是匍匐在墙角的蝼蚁,我的孩子。

    小鱼耳边甚至可以清晰听见魔君的讥笑声,他的眼神逐渐被怨恨侵占,强烈的负面情绪涌现,多日未见的大雾又一次蒸腾而起。

    孙雪华根本压不住,眼看就要蔓延至结界外,薛闻笛又挣扎着抬起脸,埋在小鱼颈项,一遍又一遍叫着:“别难过别难过,我开玩笑的,都是我不好。”

    可大雾没有收敛,结界如同一个脆弱的瓷杯,碰一下就彻底碎了。

    孙雪华眼见着那大雾遮住群山,遮住星野,甚至完全遮蔽了他的五感。混沌渺渺,危险重重,不远处,似乎隐约传来沉闷的声响,血腥味混进了雾中,苍白的世界里多出一抹难言的绛色,仿佛置身于阴阳交界,前进一步是死,后退一步也是死。

    孙雪华屏住呼吸。

    他发觉,他真得严重低估了小鱼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