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来,这欧罗巴的战局就有些悬了。”胡雪亭干巴巴的道。不用铁路沟通了张须驼与杨轩感,双方怎么快速支援?没有铁路沟通草原和安卡拉,用小毛驴走三年的山路运输武器吗?西征军可不是在家门口打仗,随便就能获得支援,君士坦丁堡和安卡拉经常联系,时不时就是两个城市之间互相支援,应该很近吧?其实两个城市之间的距离是450公里!伊斯坦布尔到大越在波斯的桥头堡喀布尔又是多远呢?3200公里!上海到乌鲁木齐才3800公里!如此遥远的距离之下,任何运输和沟通都是不可想象的艰难,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比如粮道被截断,被欧罗巴大军重重包围后活活饿死;比如箭矢用光了,刀剑都断了;比如伤亡严重,没有医药和援兵。
在胡雪亭杨轩感等将领的心中,最担心的不是敌人大举来犯,而是敌人狡猾的在某个山区切断了交通,断绝了草原对西征军的支援,西征军立马就会嗝屁。
“一切为了战争服务,这铁路是真心停不下来。”胡雪亭无奈,停下来就意味着前面的作为全部白费,为了铁路的安全,甚至还必须在铁路沿线布置各种哨卡,防备小股敌人破坏铁路。
“那加快建设国内啊?”椰菜问道。国内铁路多了,起码百姓就不会觉得成了被抛弃的亲儿子。
“也是不成的。”胡雪亭苦笑,中原的铁矿不好挖,不好炼铁,目前严重缺铁,人数和地理环境又远远比草原复杂,张家村知道铁便宜了,不屑一顾,隔了一座山的李家村却以为铁的价格依然牛逼无比,恨不得搬空了铁轨。想要用欧罗巴收获的铁矿石在全国范围之内降低铁的价格,那将会是个可怕的主意,建了铁路分分钟被偷光。
“而且,在中原铁路几乎无路可走。”胡雪亭又道。虞世基缓缓点头,草原游牧民族只看重水草,没想过地皮是谁的,只要给了农耕的活路,这辽阔的草原上想怎么建造铁路就怎么建造铁路,但是中原就不同了,土地那是寸土寸金,能够耕种的土地都中了庄稼,不能耕种的土地要么是道路,要么是城市,要是有房子,要么有坟墓,哪有这么容易动迁修建铁路的?再加上对铁路这类陌生玩意的恐惧,想要在中原建造一段铁路,那是非要磨破嘴皮掏空钱包伤筋动骨不可。
“科技日新月异,百姓却顽固守旧。”葵吹雪深有感触,她一直在搞科研,最清楚老百姓对新科技的态度了,老百姓最希望的不是科技进步,而是生活一成不变,已经延续了几百年的蜡烛、水井、木屋子、独轮车,最好能够再一次延续几千年,想知道人生是如何的,看看自己的祖爷爷就知道了,几百年前的人生是如何,如今的人生就是如何。稳定,知道未来,没有恐惧,容易计划,这就是百姓对人生的要求。
虞世基不动声色,中原现在想必因为等级制而躁动呢,留在中原的裴蕴估计现在忙得都想哭了。他没有去看胡雪亭,心中想着胡雪亭终究是个小女孩,或许打仗有天赋,又有些神神怪怪的本事,但对如何管理天下终究是只知道个大概,在细节上的节奏就不太准确了,脚步太大,有些不稳。
李珂用力点头,对此很有感触,百姓愚昧,不能一次性给他们太多的改变,会适应不了。当年李阀想要在扬州采用新方式晒盐,竟然意外遭到了来自盐场员工的阻力,一口一个制盐方式是祖宗之法,师门真传,绝不容有修改,李阀推进晒盐的道技术改进真是花了老大的力气。
胡雪亭淡淡的道:“人的本性都是保守的,所谓做生不如做熟。若不是我搞了几次大迁移,天下绝大部分百姓一辈子没有出过家门五十里,这想要改变社会将会更难。”农村的生活就是从村头到村尾种田,偶尔赶个集,成亲娶媳妇大多在村子里,或者隔壁村子里解决;县城府城的百姓比农村还不如,假如没有外地表哥外地表妹,嫁到外地的比例都是极小的,一辈子最远的距离可能就是城东张家嫁给了城西李家。百姓能够适应的也就这么一点点,怎么可能适应做梦都没有想过的黑科技?
“那怎么办?”小雪岚问道。
虞世基杨轩感认为唯一的办法就是停止西征,从战略进攻转为战略僵持,停建更多的铁路,甚至适当拆除一些铁路,让西突厥百姓重新回到落后的时代,然后花大力气在中原建造铁路。
“成本就不用考虑了,大局要紧。”杨轩感道,虞世基所言多少有些纵横家夸大言词的味道,按照杨轩感估计,只要不鼓励突厥草原和中原沟通,有茫茫的荒漠阻隔,二三十年之内草原和中原都不会意识到双方在科技应用方面的地位颠倒了,自然不会爆发中原人不支持胡雪亭的狗屎事情。有二三十年的时间,哪怕用‘谁家偷了铁路一块铁,就杀了谁全家’这种蛮横的方式,中原铁路也应该早已建了无数了。
虞世基摇头,二三十年?那是在没有外敌,没有任何内患的理想状态,别说杨広高颖行踪不明,就是再出现一个像杜如晦这般的人杰,说不定就故意引发骚乱,借着处理骚乱提升自己的地位了。养贼为患并不是最好的办法,谁知道贼人什么时候有?制造贼人才是最好的办法。
胡雪亭在书房中反复踱步,终究是有些烦躁,自从得天下以来,事情越来越多,越来越烦,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简单粗暴地方式已经不在适合了,暴力压制问题,与敷衍了事是给上级看得,她怎么能够对自己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