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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都是一般的心思,鱼俱罗感慨大越朝当官当得爽,前半辈子过得太过凄凉,当众嚎哭几声本来是无所谓的,还能显示大越朝优于大随朝,“拨开云雾见青天”,“见了大越圣上就仿佛见了新生”什么的,大可以作为拍马屁的手段,就算老鱼这家伙脸嫩做不出来,他们大可以替老鱼美言几句,把事情向拍马屁的角度拐,但老鱼这家伙越哭越起劲,说不定就失控了,然后很是凄凉的怀念杨広几句,那就麻烦大了!这是朝会,百官云集,各色人等都有,比不得御书房之内都是一些明事理的大佬,鱼俱罗只要有一句“先帝”出口,立马就会有人告他“心念前朝,理当处死”,胡雪亭再怎么大度的不追究,老鱼的手下那帮人怎么办?笙歌、祁蕾等人都是栋梁之才,朝野盯着他们的职务的人多得是,若是就因为老鱼一声“先帝”被连累了而贬谪,这笙歌祁蕾等人是不是感到委屈,虞世基裴蕴是无所谓的,但若是因此让胡雪亭震怒朝廷小人当道,下决心清洗朝野打小报告的小人,这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了,大越朝好不容易安稳了一些年月,莫要再起风波的好。

    讨论“未来十年计划”的朝会在虞世基等大佬的极力建议之下,在鱼俱罗的哭声之中古怪的散了。

    从大越各地赶来参与朝会的官员中很多都是外放的丹阳系官员,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哪肯就这么退朝去住冷冰冰的客栈,死皮赖脸的留在御花园中喝茶。

    “我听说圣上与李尚书的对话了。”独孤兰对宇文婷道,胡雪亭没下封口令,那段令人瞠目结舌的“当皇帝不为了百姓只为了自己”的对话已经流传到了大越各地。

    “所谓位高权重定然爱民如子纯属谎言。”独孤兰冷笑着,以前在洛阳的时候她一心想着为民做主为民请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以为当大官个个都是圣贤,如今她身为永安刺史,也是一方大员了,却只觉得谁忒么的当官是百分之一百的为了百姓?

    “若是真没有出人头地,富贵荣华的心思,那去散尽家财啊!那些话本中锦衣玉食,却自称关爱天下百姓的公子贵女知道世界上还有百姓卖儿卖女没饭吃,为什么还要讲究美丽的衣衫,华丽的房子,为什么还有心情写诗画画?所谓的关爱世人只是装给别人看的,别人是不是感动不知道,自己就向感动了。”独孤兰冷笑着。

    “天下皇帝其实都一样,真要为了天下百姓,和百姓一样吃野菜睡草屋啊,什么皇帝的威仪就是国家的威仪,什么皇帝代表着国家,全部都是忽悠P民认为皇帝不用吃野菜睡草屋的借口而已。如此简单的道理,也就圣上敢说出口,能说出口。”独孤兰骄傲的道,古来圣贤皆说谎,唯有胡雪亭敢揭开这层假仁假义糊弄万民的遮羞布,当皇帝能够当的这么赤(裸)裸,古往今来出了胡雪亭还有谁?当注定青史留名了。

    宇文婷叹气,独孤兰真是从过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啊,以前听人说理想主义者在理想崩溃之后很容易成为彻底的反人类分子,以独孤兰观之,竟然是真的啊。

    “你可不要太激进。”宇文婷扯独孤兰的衣服,天平秤的两边那一边倒下都是极端,要尽力站在中间。独孤兰看了一眼宇文婷,点头应了,心里却不以为然,越是在基层待久了,越是不信那套高大上的东西。

    御花园的一角,鱼俱罗和杨恭仁等人低声谈话。

    “鱼公且放宽了心,来日方长,我等还要看着这天下变成美好的世界。”杨恭仁道,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他倒是不担心被鱼俱罗扯下水,作为当年司徒府一脉,足以遮挡身上那“前朝宗室”的痕迹,但前朝太子杨昭还在扬州过小日子呢,可经不起什么风吹草动。

    鱼俱罗摇头,看看左右都不是外人,索性道:“今上圣明,国泰民安,这天下日新月异,用不了多久就会人人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只看辽东的大片农田,鱼俱罗就不信大越朝在百年内还会有乱世的危机,大越朝只担心人口太少,土地太大,何须担忧前随的土地兼并危机和人口危机?而且这大越虽然开始逐步取消农庄制,但百姓尝到了大面积耕种和养殖的甜头,已经不愿意回到一家人守着可怜巴巴的两三亩地过日子的生活,没有几百亩连成片的田地根本没什么人买,这大越朝终究不会走上了土地兼并和粮食危机。

    众人点头,有大量的百姓放弃种田选择了工厂,这百姓被束缚在土地上,没有土地就没法活命的世道终究已经变了。

    “只是,老夫心中还有一些担忧。”鱼俱罗老实道。

    “何处担忧?”胡雪亭冒了出来。

    鱼俱罗不以为意,关心痛哭的老臣有没有哭死过去那是当皇帝的应有之义,他正好当面说个清楚。

    “周宣帝制定《刑经圣制》,法令极其严苛,杨坚反对,法令太过残酷,百姓定然不服,当以教化为主,百姓感念杨坚恩德,杨坚威望日重,杨坚受禅让立随之后,法令和缓,天下五谷丰登,国力鼎盛,四方蛮夷无不震撼。”鱼俱罗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好几人若有所思,继续道:“以德服人虽然是孔儒的治世原则,但显然杨坚的怀柔之策好过了周宣帝的残酷法令,为何陛下选择酷法管理天下,却不是怀柔?”

    一群人看鱼俱罗,因为百姓都是贱人,拳头大比什么道理都有用啊,就不信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