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害怕人偶师会听见,他们俩不敢谈礼包在地面上时的遭遇,更不敢谈礼包的背景来历,因此话题很快就只局限在了数据体这一事上。
聊着聊着,当林三酒说起了与数据体几次面对面的交谈时,礼包却忽然楞了楞,低下头,好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林三酒不由问了一声。
当季山青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一双眉毛正皱得紧紧的。
“咱们可能忽略掉了一个什么事……让我先理一理。按照你的说法,”礼包轻声分析道,“它们的光丝是可以随意投射的,任意方向、想多长就多长,对不对?而数据体只有在光丝内部时才能实现瞬间传送,在光丝外的空间里,也跟我们一样需要慢慢走?”
“应该是这样没错。”林三酒点了点头。
“如果是它们自己的世界,为什么还要造光丝这样的通道呢?”季山青喃喃地说了一句,又猛地摇了摇头:“不对,这个思考方向不对……我再想想……”
过了几秒钟,随着礼包猛地抬起了头,他的面色也唰地一下白了。
“怎、怎么了?”林三酒叫他吓了一跳。
“快过来!”礼包没有回应,反而突然高声朝远处的一人一虫喊了一句;然而他才刚刚叫完这三个字,又立即改了口,急得脑门都见了汗:“不,不,别过来!大家分散开,分散开!咱们马上出发,能走多远走多远!”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光丝!”礼包急急地喊了一声,见人偶师和灵魂女王反而凑了过来,忙一边往远处跑,一边使劲挥手道:“你们快点儿走啊,散开走!恐怕有光丝要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人偶师面皮一动,低声问道。林三酒对礼包是充满了信任的,立刻一把抓起了灵魂女王的后脖颈,将它远远地朝深空中一扔;紧接着自己也朝远处冲了出去——三人一虫迅速地散开了,虽然前进的方向都是一样的,但彼此间遥遥地隔了老长一段距离,礼包不得不把每一个字都高声喊出来,才能叫其他几人隐约听清楚一个大概。
“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他一边跑,一边充满了急迫地道:“数据体意识到我们重新进了数据流管库里,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这样一来,它们肯定会回头来搜索我们,对吧?”
“说重点!”人偶师远远地喝了一句。
“数据体在这儿不占速度优势,但这个地方大得就像是一个宇宙空间,不靠光丝的话,它们很难抓得到我们!如果我是数据体的话,我就会——”
世界上的事,偏偏就这么巧。
希文一句话没说完,“子民”就来了;礼包一句话没说完,光丝也来了。
在看到光丝的那一瞬间,林三酒立刻明白了礼包接下来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事情:就像是你手上有一根探测棒,现在站在一个房间里,要找到这个房间中的某件东西。假设这根探测棒可以无限延伸的话,所有有理智的人都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用棒子从空中挥过。
只不过在眼下的情况里,探测棒变成了光丝,数量也不止一根了——几乎是在一瞬间里,几个人前后左右、头上脚下,突然便被数根白色光路来来回回地扫了过去;过去细细的光线凝结在一起,成了粗如柱子一样的光柱,将半片虚空都映成了一片白亮。
“大家小心!”
林三酒吼了一声,再也顾不得刚才礼包的话了,一矮腰从一道蓦然扫过的光柱下躲过,拔腿就冲他跑了过去。无论如何,礼包是绝对不能够被抓住的——!
“姐,你的项圈呢?”季山青的身手远不如她,好几次差一点就被光柱给扫了个正着——这些光柱实在太粗太多了,有的时候两道光柱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同时交叉摇摆地扫过去,留给人躲避的空间有时甚至只有几十厘米宽。
“不行,还没有到时间!”林三酒这一声吼,几乎把嗓子都撕裂了。
他们几人一边躲避着扫描光柱一边向前冲去——但是谁也不抱希望了。
没有人能在这样密集的扫描下逃脱的,不管身手如何,被扫中都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
林三酒没有想到,他们一路以来的挣扎反抗,不过都是苟延残喘。
就在这时,她一抬眼,在白光闪动下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东西——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再一定神,她的心脏顿时咚咚地跳了起来。
“进金属墙壁里去!”她在茫茫白光中高声喝道,但其实已经看不见另外二人一虫了,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我去轰开入口,你们快冲进去!”
至于为什么已经被他们远远抛在身后的金属墙壁,此刻会忽然出现在眼前,林三酒顾不得去想,也来不及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