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的时候,很难准确判断出这样一道拔地而起的高门到底有多宽;直到翻了上来,林三酒才赫然发觉这道门上竟宽得足以容纳一辆汽车驶过。她来回走了几步,停下来望了一眼远方。高高立在半空中的长长城墙朝前方夜色中绵延而去,好像能让她就这样沿着它一直奔跑下去,跑进天空,跑进未知的世界尽头。
斯巴安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脚边。
“你看见远处的兵工厂了吗?”他低哑柔和的声音像是梦境深处浮起来的浪潮。“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它吗?”
林三酒摇了摇头。构成钢铁工厂阴影的线条毫无感情,笔直而可靠地连接着彼此,在远方形成了一片隐约、坚硬的影子。
“是因为我有能力拿到它。”
斯巴安在她肩膀上低下头,声气与温热的呼吸一起扑在她的脖子皮肤上。“它是这个世上不多的、可以属于我的东西……尽管拿到它的过程中出现了一点波折,它依旧是我的。我同情那些试图站在我与它之间的人。”
林三酒心中一跳,忍着没有回应。
他难道已经猜到——已经猜到自己为什么会独自前来了?
在她默不作声的时候,斯巴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感觉到他似乎转头看了一眼长足陈尸的方向。
“希望你也能与我一样欣赏十二组织今夜演奏的音乐。”他低声说,“接下来我将演示给你看的,在末日世界中只有少数人才知道。”
不等林三酒作出反应,她突然只觉脚下微微一震。
叫人难以想象,如此沉重、宽阔、高大的钢铁巨门,在移动时竟然如此安静——细微的摩擦声被风一吹,就散落进了夜里。唯有脚下长长的铁门,在齿轮、铰链的运转下,以十米为一单位而一段段打开了,像是无数巨型积木一样徐徐分散开,错落地洒在夜空下。
“你所看见的、高耸入云的碧落区,”斯巴安的声音轻轻飘浮在朦胧的光色之中,“都是这样一块一块编织起来的。对于每一个单位,我管它叫做‘音符’。如果你找到了合适的指挥杆,你就可以演奏出你想要的音乐了。”
林三酒近乎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巨型铁门分列成了两排,地面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给一层层折叠起来,不断朝前滚来,匍匐在二人脚下。她能看见刚才自己被困在其中的小道、围墙、院落,裹挟着里头一个个形态各异的黑影,在夜幕下被冲散了——这方空间像是突然活了过来,在肌肉、血管和心跳的脉动之中,逐渐重塑出了一个新的模样。
在它新的模样之中,“珍稀动物保护园”像流沙一般流散而去,兵工厂从远方的钢铁剪影,渐渐变成从地面上——这种感觉很古怪,很不合理,但林三酒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这座熟悉的钢铁之城似乎的确是从地面上一点点升起来的。
“这是怎……怎么回事?”她怀疑自己在做梦。“保护园里的那些人和怪物呢?”
“根本就没有什么保护园的人。”他亲昵地笑了一声,“你在门后见到任何人了吗?”
没有。
“那就对了。”林三酒愣愣地听着他继续往下说:“在经过了不知多少年的合作以后,十二组织……已经借由扎根于彼此而实现了共生。十二组织是一体的,尽管它仍然保留着十二张脸。你在这里看见的保护园,其实只是从兵工厂这一部分里,取出一部分‘音符’编织出的另一个声部。为了与兵工厂的共生关系,它随时可以变化模样,发挥不同的效用,由它培育的特殊生物来成为兵工厂的防线。”
“而正好,我手上有能够操纵这一部分声部的指挥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