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别说,自从被改变了记忆之后,林三酒确实感觉到了一个全新的好处:切断了对以前那些朋友们的牵挂,她此刻一身轻松、无忧无虑——在这个天高地阔的新世界里,她终于不必再被一个又一个的任务,不散的担忧和永远结束不了的追寻推着走了。
玛瑟要她去karma博物馆?一听就感觉没好事,肯定不会去的啊。波西米亚被切出了五段生命,她能怎么办,给它重新缝上么?季山青手中有韩岁平和女越的数据,那二人是否能重回世上取决于他,关她什么事;至于大巫女、斯巴安各自去了哪儿,人各有命吧,她还能见一次面管人一辈子?
就连宫道一究竟删去了她的什么记忆,林三酒现在都不是很在乎了。
她的记忆都被阿全给改头换面了,还差那一点?少那一点记忆是吃不下饭,还是睡不着觉?很明显,若是顺着宫道一留下的面包屑去发掘真相,才真是要不妙。
说起来,眼下真正必须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在漫步云端里找一个能解锁物品的进化者。毕竟鹏平一直留在船上可不是长久之计;不管她最终怎么决定,人得先从那玻璃杯里放出来——不过,这事不用着急。
在真正开始打听之前,她大可以先逛逛玩玩、吃吃喝喝;难得来了一次十二界,怎么能不利用机会好好享受一把。
自从进入末日世界以来,林三酒头一次这么无事一身轻,悠哉悠哉的,兴致足得对什么都看不够。
连接着停泊场的浅黄大楼,方方正正、平淡无奇。每一层外墙上都被打开了新的出入口,当他们一行人走过了大门口内的停泊场管理办公室后,按照那导游小姐的说法,他们就已经正式进入了cbd的领域。
如果不是林三酒已经知道cbd的来龙去脉,她恐怕完全意料不到自己此时居然走在一栋曾经的商业大楼里。
除了必要承重墙之外,内部一切墙壁、门窗、格挡都全部被拆得干干净净,从一层办公楼忽然变作了一个充满人气的广场。
这儿显然常常接待游客,一排排简单的小亭子,一个排着一个地延伸了出去,肉眼可见地越伸越歪——这儿好像没有规划的道路,只有自然形成的空地,连接成了一条条时不时会变化的路。
小亭子上一块块屏幕和介绍,说明了它们五花八门的业务:有“清水资源深度合作”,有“新建筑区水电系统集成”,有“私人产业保障服务”,“狩猎协会”,“十二界内人力调拨雇佣中心”,以及“香蕉!樱桃!苹果!新鲜水果!”——好几个感叹号,显得主人十分激情澎湃。
形形色色的进化者和普通人,都混杂在了一起;人们徘徊在小亭子之间,从连接着天空街道的窗户里钻进钻出,大声讨论关于“阶级教育”的问题……交谈、脚步、不知哪儿来的音乐、天空街道上的交通噪音,都嗡嗡地煮沸成了一片,在旧日人类所造的天花板下远近起伏。
“有兴趣的团员,可以试一试这个噢。”导游小姐在一个小小的“观景台”旁停住了脚。这显然是专门给游客准备的,三雾球看一分钟——观的不是高空或远方的景,反而据说是烟霾深处的大地表面。
“烟霾最深处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是漫步云端人最大的困惑之一,也发展出了很多手段向下探究。其中之一,就是这种直光远镜。它能探入烟霾层,但是越往深处看,辨别起来就越困难。”导游小姐讲解道,“除了满足好奇心之外,探究烟霾深处,也能进一步保障这个世界脆弱的平衡不被打破,更好地保证我们的空中社会和个人安全,尤其是普通人……”
“个人安全也有关系吗?”一个白发老头问道。
“当然,”导游小姐笑容满面地解释说:“堕落种都是在地面上生活的呀。”
七八个人组成的旅游团中,顿时回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
林三酒在此之前,还真没想过堕落种在哪儿生活。
“它们不会爬上来吗?”一个中年女人问道。
“在漫步云端中,这是最重要的安全议题之一,我们用了一切能用上的手段,来防止那些堕落种进入空中社会,毕竟我们还有一大部分普通人阶级嘛。”那导游小姐很会将问题导向眼前的游客设施,说道:“手段之一,就是比如说这种直光远镜,大家不防试一试……说不定你能恰好看见堕落种的行动呢?及时报告堕落种异动的人,还会有奖金三百雾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