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夙追着辅导员、教务老师问了好几天。被她们这个踢那个、那个再踢回来的办事风格弄得不厌其烦。最后她得到了统一的回复:她们也没办法,等着这边清零返校,回来之后自己加班加点赶课吧!
宁夙简直要被这不负责任的态度气呕吐了。一怒之下,她退掉了自己的钢琴课。你不帮我想办法,我不学了行不行?
——垃圾学校。
在她已经能自由自在满大街乱窜的时候,她所在的地方依然没有被踢出风险区,还得等十四天。
切实感受了这场灾难的宁夙,此时只有一个想法,希望疫情滚出地球!!!
宁夙的家在老式居民区里,她从小就常在楼下看到各种颜色的花圈、听见刺耳的救护车声响彻夜空。
妈妈告诉她,这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没必要感到害怕。
可是宁夙却在只能透过窗户看看一片寂静的世界时,对她从前司空见惯的一切,感到了不适。
那是个雨天,凌晨三点。
整个院子灯火通明,楼下来了无数的人和车。宁夙兴奋地穿衣服起床,以为自己被关在家里不见天日的日子终于到头了。
透过窗子,她隐约可以在夜色里看见一个人影。
——在对面的楼顶上。
宁夙是个很惜命的人,她不能理解,于是她问刚刚起身的妈妈:“她怎么了?”
妈妈抬头看了那个人影一眼,沉默了很久、很久。
“活不下去了呗。”妈妈站在她旁边,在夜色里叹息,“这一年啊,赚不到钱。可物价没降、房贷还是要还、房租还是要交、生病还是得治。”
“像她这么年轻的,家里肯定还有老人。”妈妈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记着,无论什么时候,活着才有希望。”
那天晚上宁夙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没能睡着。她当时站在窗边,能在徐徐冷风中听见几声对面楼顶传来的哭喊声。
她说,她没工作了,还不起房贷、交不上房租,爷爷生病住院,她连去看一眼都不能,手术费也交不上。
她说,她不想活了。
刚刚从只有学习的世界里进入大学这个稍稍复杂一点的象牙塔里的宁夙,第一次真正与成年人的世界接轨,第一次觉得,活着,真的是一件那么那么难的事情。
总想着挣脱父母怀抱,正振翅欲飞的小鸟。此刻终于冷静下来,歪着脑袋瞧了瞧自己没长齐的羽毛,收回了蠢蠢欲动的爪子。
宁夙不能理解新闻里说的经济停滞是什么意思,但可以感受到这座城市毫无生机、死气沉沉。每个人脸上写满了倦怠和疲惫,偶尔抬头看一看天,都觉得它似乎永远是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