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浓绮说罢,就要起身换装出门。
以前哪怕是在卫国公府,沈浓绮也向来是个不爱多事之人,万事万物都是按照着规矩来,就连春社狂欢,也是被沈流哲撺掇出去的,后来得了老爷默许之后,每年才在侍卫们的保护下放肆开怀这么一次,可如今这势在必行的气势,倒让两个婢女惊慌失措了起来,主子怎么愈发离经叛道起来了?
“娘娘出宫易得,进宫可就难了!宫中下钥之后,宫门可不会轻易开的!”
“往年都是三少爷陪着娘娘的,今年只娘娘一人,侍卫也不能带,若是出了什么三场两短,奴婢们就算有十颗头也不够砍的啊娘娘!”
弄琴上前挡在了沈浓绮身前,袖竹则抱住了沈浓绮的胳膊。
结果竟然拦不住,沈浓绮执意如此,抿嘴一笑,“你们放心,本宫已经想好对策了,不会有事的。”
十里长安街,烛光闪闪,灯火通明。
春社是国丧过后的第一个节庆,百姓们玩闹的心思本就被压抑了许久,终于在今日能好好发散出来,所以长安街上人头攒动,仿佛比以往更加热闹。
街上货郎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走两步便是卖杂耍的艺人,更有人穿着祭祀用的奇装异服在街道上行走,百姓们皆呼朋伴友,一家老小走出家门来看热闹。
但这热闹,却与金阙楼中,以装潢雅致的包厢无关。
今日是顺国公府的家宴,周家人相对而坐,面对着满桌的珍馐美味,却无人动筷。
桌上摆了四幅碗筷,却只坐了三个人。
这气氛停滞了许久,周公宏才率先端起一杯酒,与无人坐落的座位上的空酒杯,碰撞一下,发出了清脆了响声。
周公宏满眼沧桑,脸上的皱纹都深了几分,“今儿个,是守诚离开的第七年了。”
周母知道此事长子之死,乃父子二人间的心病,她虽然也有些悲感,但只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然后扯出一分笑来,“好好的,说那些伤心事做什么?”
周公宏道是,“确不该说这些。”
然后,周公宏破天荒地,执起酒杯给周沛胥到了一杯酒,“今日你我二人,好好畅饮几杯!”
酒水滴落的声音传来,周沛胥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春社日在金阙楼家宴,是顺国公府的旧俗,可自从大哥去世之后,周公宏一气之下远走云山书院,逢年过节也鲜少回京,这春社家宴,便七年都没有过,更别提,父子二人能这般平心静气,在一个桌上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