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沉寂了半晌,周沛胥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到了希望般倾上身来,带了些许希冀祈求的语调,语意坚定幽幽道,“绮儿,什么天下苍生,什么朝堂局势,我们统统都不要管了好不好?”
“什么权势,什么富贵,什么抱负,为了你我可以通通都不要,我们远离京城,去寻一个世外桃源之地,犹如这世上最普通的夫妇般,执手相对,携手到老,好不好?
届时岂止一个孩子?你想生多少个我都愿意!只要你想,我们今晚便可出发!”
他道尽了衷肠,恨不得将心掏出来捧在她面前,但沈浓绮含泪的眸中,却涌上了满满的倔强,她扭头直直盯着他,眼中既有凄楚,又有不甘。
她一字一句,几乎是从喉咙中挤出几个字,“可我不想。或者说,我从未想过要同你私奔。”
周沛胥心内涌上一阵痛意,他喃喃道了句,“绮妹妹,你……”
“私奔了,然后呢?隐姓埋名,东躲西藏过一世么?是,刚开始定然是有情饮水饱,再苦再累也不怕,但再过上个三年五载,你我心中必生怨怼,怨怼一生,幽怨便起,从此以后便是无休无止的争吵。”
她凄然笑笑,微抬了抬下巴,“胥哥哥,你不明白么?我生来就是皇后,这个念头自幼时便已沁入了我每一寸骨肉之中。
我离不开锦衣华服,离不开精细吃食,穿棉衣都会生痘,喝生水都会胃疼,我喜欢操持宫务,我也乐意在心机叵测的臣妇间周旋……为了做好这个皇后,我亦付出了非常大的努力,我虽身为女子,但同你们男子般,也有才华和抱负,能在朝政中尽一份绵薄之力!”
“我这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若是去做农妇,胥哥哥觉得,我又能够做些什么?”
沈浓绮说至此处,又抬起指尖,含情抚上了周沛胥眉间紧蹙,痛苦异常的面庞,“并且,我喜欢的,可不是什么农夫周沛胥,而是当朝首辅、手握重权的周沛胥。
我喜欢你满腔热血实现抱负的样子,喜欢你发号施令的样子,还喜欢你惩恶扬善的样子……就算朝堂大厦将倾,就算有个昏庸皇帝,就算武臣藩王齐齐围困,你亦不曾放弃,以一己之力匡扶这这岌岌可危的国家,饶是出了任何变故,你亦能运筹帷幄、云淡风轻……”
“可若和我私奔,你这通身的才华,浑身的本事,又该如何施展?”
一滴泪珠溢出眼眶,顺着肌肤滴在了那床金灿灿的凤被上,周沛胥紧握住她的手,俯下身来,将她拥在了怀中。
沈浓绮抬手,替他擦去那抹泪痕,“所以,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个法子,那便是我诞下皇嗣,名正言顺扶幼帝登基。”
此等惊世骇俗之言,常人听了皆会忧疑一番,见周沛胥紧抿着唇部不发一言,沈浓绮便知一切还需从长计议,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了,如今便看他的取舍了。